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她总是说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然后走出木屋。她总是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直到很久之后，才猛然惊醒，冲出木屋。

    她离她越近，身体就越虚弱，就像前世临死前那样，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那个埋葬着她的泥潭。

    她找到了她，就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时间又再一次倒流。

    赫卡忒回到了那间破败的木屋里，看着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赫卡忒咬紧牙关，心中充满了愤怒。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幻境，哪里还想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恶魔低语”制造的幻境。

    米勒在前往学院的路上，曾经说过类似的情况。

    “这本魔法书，非常邪恶，它会利用人的内心创伤，制造无限循环的幻境，不断地折磨人的精神，最终将人变成失去意识的养料！”

    “恶魔低语”的确如米勒所说，无比邪恶。

    即使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但那些不断重复的画面，依然让她心神不宁。

    赫卡忒咬紧牙关，用尽全力。

    “咯吱——”

    牙齿几乎要咬碎了，鲜血从嘴角流出。

    她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必须找到圣女大人！’

    必须逃离这里，去救艾薇。自己尚且如此痛苦，更何况是艾薇呢？她一定更加恐惧，更加无助。

    赫卡忒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努力回忆着米勒说过的话。

    “更可怕的是，这个梦境，一旦意识到，就无法醒来。而且，即使你逃离了当前的场景，也无法结束梦境！”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连续的梦境。你逃离了一个循环，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无穷无尽，直到你精神崩溃！”

    “难道没有办法逃离吗？”

    “当然有，那就是，突破所有的循环。梦境的素材，来源于你自身的记忆，所以，当你经历了所有记忆中的场景后，魔法书就无法再制造新的幻境，梦境自然就结束了。”

    按照米勒的说法，她现在正处于“第一个循环”中。

    而突破这个循环的条件，应该是……

    ‘……阻止艾薇走出那扇门。’

    前世艾薇，正摸索着走向木门，她的嘴唇微微张开。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许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赫卡忒的心，再次被撕裂，她强忍着剧痛，咬破了嘴唇，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开口说道：“等……一下。”

    艾薇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疑惑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她那清脆的声音，和她那张被烧伤毁容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显得更加扭曲。

    赫卡忒的心，猛地一颤。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了？即使是在这肮脏的泥潭里，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耀眼，那么令人心碎。

    赫卡忒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的笑容，她的思绪就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米勒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本魔法书，可不仅仅是利用你的创伤，它还会……”

    “它还会制造让你明知是幻觉，却依然无法逃脱的梦境。它会利用你内心的弱点，让你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它会让你看到你最渴望的东西，让你看到你最后悔的时刻，它会告诉你，‘只要你留在这里，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米勒的话，精准地描述了赫卡忒现在的处境。

    “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艾薇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赫卡忒不顾一切地冲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家。

    “等等，等等……”

    艾薇惊讶地看着她，赫卡忒正要开口解释，艾薇却突然说道：“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她的语气满是惊喜。

    “你看，我就说你能站起来吧？”

    她那张被烧伤毁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赫卡忒的手。

    赫卡忒的手，粗糙而冰冷，她的手，柔软而温暖。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让她感到一阵窒息，一阵心痛。

    赫卡忒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间破败的木屋里，除了几件破烂的家具，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墙壁。

    赫卡忒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艾薇。

    她依然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双手紧握着十字架项链，虔诚地祈祷着。

    看着她的背影，赫卡忒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时代。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逃离这里。

    “……你饿了吗？”

    “……我没事。”

    赫卡忒用平语回答，因为她不想承认这个幻境的真实性，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这却让她更加怀念过去，更加怀念那个真实的艾薇。

    艾薇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你现在虽然能站起来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勉强。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才能尽快恢复。如果你饿了，就告诉我。”

    她的语气温柔而体贴，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赫卡忒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忍不住说道：“……别装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恶魔的幻影，一个肮脏的怪物，你没有资格模仿她！”赫卡忒怒视着艾薇，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艾薇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你做噩梦了吗？真是可怜，看来你梦到很可怕的东西了。”

    她张开双臂，温柔地说道：“来，到我怀里来，我会安慰你的，别怕，噩梦已经过去了。”

    “闭嘴！”

    “不要说脏话，语言是人的外衣，如果你总是说脏话，你的性格也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让你闭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艾薇歪着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她那被烧伤毁容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更加扭曲。

    “我记得你说过，等你恢复了，就要打我。现在，就是你的机会。”

    艾薇站起身，缓缓地向她走来。赫卡忒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艾薇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来吧，动手吧。为了让你重新站起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赫卡忒的呼吸，突然停止了，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

    她握紧拳头，想要狠狠地打这怪物一拳，但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你这个怪物。”

    赫卡忒的脸上，尽是痛苦和挣扎。

    艾薇看到她这副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这句话，也曾经是真实的艾薇说过的话。

    赫卡忒咬紧牙关，努力地不去看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赫卡忒一直保持着警惕，对艾薇冷言冷语，拒她于千里之外。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用你管。”

    “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你这个怪物！”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靠乞讨为生的怪物。”

    这个幻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她的语气，她的神态，甚至是她那坚强乐观的精神，都和真实的艾薇一模一样。

    赫卡忒无法接受这一切，她愤怒地问道：“下一个循环，是什么时候开始？”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装傻了，你又想折磨我，对吧？来吧，我奉陪到底，我一定会突破所有的循环，逃离这里！”

    “嗯，你的决心很坚定，人生就是要不断地克服困难，才能最终获得成功。”

    赫卡忒气得火冒三丈，她恨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幻境产生一丝留恋。

    赫卡忒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丑陋的怪物！”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外貌，我之前就说过，在我受伤之前，我可是……”

    “砰——”

    赫卡忒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怒吼道：“闭嘴！”

    “我偏不！”

    赫卡忒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艾薇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她继续说道：“看到你这么有活力，我真是太高兴了。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那我今天就开始为你祈祷吧。”

    赫卡忒的脸上，闪过一丝动摇，她突然觉得，这一切，或许并不是幻觉，或许，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真实的艾薇身边。

    赫卡忒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说道：“……这不是你的功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艾薇说这些，或许，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被这个幻境所迷惑。

    或许，只是想告诉她，自己一直都爱着她，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也依然爱着她。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说出这些话。

    因为，艾薇的回答，让她更加无法自拔。

    “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努力。”

    她微笑着说道，语气温柔而坚定。

    “你一直都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好人，你一直在克制自己内心的黑暗，你终于走到了今天，你终于有机会去追求光明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的圣女大人，她相信你，她愿意给你机会，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

    赫卡忒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感到一阵窒息，一阵心痛。

    “……即使没有她，我也会这么做。”

    她倔强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那么，我今天就开始为你祈祷，祈祷你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她的语气，是那么真诚，那么令人感动，让赫卡忒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这一切，并不是幻觉，或许，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艾薇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