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绝不反悔。”

    凌道玄起身，烈酒入喉。

    他似也被唤起了热血，周游各国，所为的就是这一件广开民智的大事。

    可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当权者无一不是讳莫如深，更有甚至驱赶他离开。

    哪怕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帝国，魏国。

    文坛之盛强，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此等盛况古来罕见。

    如此国家，尚不同意他的想法。

    原以为这利于天下民生之大事，此生不得施展，一身抱负终将化作叹息，随他入土。

    没想到秦赢，这样一个年轻人。

    居然会直接同意他的想法。

    这，反而让凌道玄有点诧异。

    他开口道：“有言在先，如果你做不到，老朽会立刻离开，并且永不再见你。”

    秦赢微微点头，平静笑道：“这是当然。”

    二人相视一笑。

    恰在这时。

    老黄的身影出现在亭子外。

    “殿下，有些事。”

    凌道玄说道：“既然你有事，老朽先走了。”

    说完，凌道玄径直离开。

    老黄入得亭子来，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密信。

    “殿下，这是影子刚传回来的消息。”

    秦赢接过一看，顿时眉毛微挑。

    “仙儿最近喜欢上音律，还请了乐师专门研习。”

    “这个乐师叫姜玉郎，好陌生的名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秦赢在宫里的时候，也常唤来乐师歌姬，每天沉迷享乐。

    故此，宫里面这些乐师，他都认得，也能叫出名字来，唯独密信中的姜玉郎，他听都没听过。

    老黄回话道：“姜玉郎是刚到礼部就职的大司乐，据说原来的大司乐年老体弱，礼部尚书让她退了，换上个新人来。”

    “正巧九皇妃又想学音律，便让此人授课，老夫已命人全天盯着他。”

    秦赢闻言，眉头紧皱，“原来的大司乐不是女人吗，怎么换了个男人顶上？”

    他心里有种怪怪说不出的感觉。

    宫里的乐师，歌姬舞姬都是女人。

    主要是因为，她们平常都服侍于后宫。

    宫规严令，后宫除了皇帝之外，任何男人不得踏入。

    梧桐苑虽然不在皇帝后宫之中。

    但——那也是皇子居所。

    平常，也是严禁别的男人踏入。

    这理由也很简单。

    主要是怕有人，偷偷给皇帝或皇子戴绿帽子，要知道，这种事无论是在谁家发生，那都是奇耻大辱。

    倘若皇宫里出了这档子事，更是要将皇族的颜面扫地，传出去贻笑大方。

    秦赢道：“礼部就没有女乐师了么？非要让一个男人给仙儿授课？”

    老黄知道他的想法，便说道：“这礼部最近也是奇怪，大量的女乐师不是生病，就是告老还乡，缺出来很多位置。”

    “礼部尚书招了一批男乐师入宫，说是暂时没有好的女乐师，只能用男子，往后再慢慢替换。”

    “姜玉郎的音律造诣颇得赏识，此人吹拉弹唱样样皆通，更值得一提的是……他，与殿下您有五六分相似。”

    这话落在秦赢耳中，顿时让他心头咯噔一下。

    他问道：“什么相似？”

    老黄道：“样貌，身材，甚至是说话的声音语气，都颇为相似。”

    说完，他递上一张画像。

    不得不说。

    影子的渗透能力，办事效率都非常厉害。

    关于姜玉郎的信息，都随密信送了过来。

    秦赢拿过画像一看，眸光微凝。

    像，的确很像。

    第一眼还以为看自己的画像，但仔细看，便还是能分辨出不同。

    他没想到，这姜玉郎五官的相似度达到五成，如果再加上身材和声音，这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以假乱真。

    一般来说，要说某个人长得像别人。

    主要区别就在身材上。

    五官像，身材不像那也没戏。

    但如果身材很像，那么五官的相似度只要达到一半或以上，那么就真的差不多。

    秦赢将画像捏碎扔进碳炉。

    “这个人的出现，老黄你不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吗？巧合到显得刻意。”

    “命令影子，严查此人，把他祖宗三代都翻一遍。”

    “还有，他如果对仙儿有什么越矩的行为，马上杀了他！”

    秦赢从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完美的巧合。

    仙儿要学音律，姜玉郎就刚好当上了礼部的大司乐。

    而且这姜玉郎，还竟然极为巧妙的与他本人长相酷似。

    这种巧合太完美，几乎完美到不可能发生。

    即便发生，也是人为，怎么看都是冲他来的意思。

    老黄微微弯腰，“殿下放心，他只要有一丁点不规矩，影子就会杀了他。”

    “或者……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老黄眼眸寒芒闪烁。

    对他而言，杀人没感觉。

    杀谁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秦赢的心意，他如果对这姜玉郎感觉到很不舒服，那这人就不能存在。

    这无关善恶。

    ——这是老黄的底线。

    秦赢在沉思，他承认对老黄的提议心动了，但没查清楚之前，这好歹是一条人命，总不能随便就杀。

    秦赢看着炉火中燃烧殆尽的画像，道：“密切监视他即可，尽快将他所有的信息调查出来，一点都不要放过。”

    老黄轻轻点头。

    秦赢话锋一转，“明天就去舞家提亲了，老黄，你准备好了吗？”

    老黄挤出一丝笑容，他似乎不太擅长微笑，这一笑皱纹都挤在一块，他说道：“殿下，老夫都准备好了，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先一步去告知舞家。”

    “明天一早，咱们带上聘礼上门，老夫专门定制了一套新衣服，肯定不会有事。”

    提起这件事，老黄很难得的话多起来。

    对于秦赢的人身大事，他非常上心。

    尤其是这次，还让他作为家中老人去提亲。

    这更是叫老黄感动之余，无限欣慰。

    秦赢道：“那就好，明天娶媳妇去。”

    老黄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他说道：“殿下，那……关姑娘？”

    秦赢道：“都解决了，月婵先跟我回宫。”

    “到时候再去关家提亲吧，现在是没办法提了，关老岳父已经离开了江南。”

    老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来，坐下，我们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块喝酒了。”

    秦赢笑着请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温酒。

    老黄受宠若惊，心中更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