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砺剑以血 岂能俯首宵小(上)
作者:吾郷   大荒尘衍最新章节     
    谁也不知,永明城下会有座地宫。

    地宫中央是一处宽大的殿堂,两侧分别有九根乌黑玄秘的铁柱从门口延伸到殿堂正中。

    铁柱有盆口大小,一丈来高,每根上面都捆着粗大的铁链子,有的勒着森森白骨,有的已经空空如也,只余下斑驳的血迹,惊心怵目。

    大殿深处靠着石墙有一座玉石魔像。魔像高两丈,宽三尺,蛇头人身,眼珠一翠一赤,信子逶迤向前,面像恐怖凄厉。

    魔像上用铁链挂着一位垂着脑袋的老僧。他瘦骨嶙峋,干瘪发黄的皮肤下连血脉都见枯竭。生命已如残烛,仅剩微光,但即使是仅剩的微光都要被魔像吸去,加速他的死亡。

    他在这里已经有四十八天了。

    一人盘腿坐在魔像前,白发红袍,面上皱纹沟壑纵横,袍下皮肤泛着点点青光,赫然是一块块青鳞。魔像双眼发着翠红两色光芒,光芒如飘忽的丝带一端连着魔像一端渗入那人的双眼,使他的双眼也变得一翠一赤。

    四十八天前他就盘坐于此,吸收来自魔像炼化的精气。精气的来源是那个形如干尸的和尚,也是林云寺中那块半翠半赤的佛像。

    佛像吸收善男信女的精气,精气由佛像传入魔像,再由之炼化成血魔气供眼前那人修炼血玉魔海功。

    此刻他体内的血魔气已经相当浓郁,只差一步就能圆满,他准备充足,今夜子时就是其功法突破之时!

    白发妖人两侧各立着一道身影。一人带着蓝黑色罗刹面具,通体黑服,半佝偻着身子,手里握着一把剑,也是漆黑色的,似与他融为一体。

    另一人身材高大,戴着紫色罗刹面具。穿着破旧的灰白僧袍,右手袖子已经不在了,露出一只裹着白绸的臂膀。臂膀肌肉虬结有力,其上黑色魔气翻腾,正是阴魔掌练至大成的标志。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独眼和尚跑来跪道:“司教大事不好!昨晚擒的两和尚不见了。守狱的弟兄和派去提人的弟兄都死了!”

    戴着紫色面具的壮汉道:“我去。”

    他名叫厉烈,一向不多言语。

    黑衣人阻止道:“不劳厉烈大人出手,我自去把那两小和尚解决了。”

    厉烈道:“你行吗?”

    黑衣人哼道:“昨晚是我一时大意,才没及时擒住那和尚。今天他就没这个好运了。”

    白发妖人道:“让他去吧。这次突破血魔气消耗太大,远超我预料。你先去把另外两个和尚抓过来,我需取他们精血。”

    说完他眼里射出两道精光落入两人的眼中,一股可惧的力量在他们体内爆开。两人感受到体内功力猛增,均兴奋不已,跪下道:“多谢大人!”

    “去吧,待我功力大增,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申时三刻,永明城太守府。

    “老爷,外面有一大汉和一女娃求见。”

    “所谓何事啊?”

    “说,说是借点东西……”

    “借什么东西借到太守府来了!”

    “这个……”

    “快说!”

    “回禀老爷,那男子说借些兵,女子说,说老爷的乌纱帽挺好看的,想借来戴戴……”

    太守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男女无事可做,专程来侮辱朝廷命官!来人啊!把他们两个押上来。”

    “老爷您先别急,这是他两人呈上来的物什。小的看着好似有些来头,所以没赶他们,先来回禀老爷来。”

    小吏递上两物,其一是狼纹虎形符,上面纹有“将”字,其二是雕龙绘凤玉佩,上面镌了两字:“靖瑶”。

    小吏有所不知,这两物岂止是有来头,简直是大有来头!这其中之一是圣上特赐的调兵符,是不需要与圣上手中虎符相匹就可调万人军队的狼纹虎符,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枚。

    其中之二就更厉害了,是圣上送给本朝公主的十二岁生辰礼物。昭告天下见此玉佩如圣上亲临,莫敢不从。

    这两物哪一个不是尚方宝剑般的朝廷信物,如何不让太守又吸一口凉气,简直凉到骨子里去了。

    “快去!快去!把那两位大人请上来,不不,抬上来!”

    太守乱了手脚,一下整理官服,一下往府外走,下台阶时“扑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又马上往外奔,边奔边道:“不知大将军与公主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臣心惶恐,还望恕罪。”

    一霜衣女子蹦蹦哒哒先跑过来了,顺手取下太守的乌纱帽,左瞧瞧右看看,口中笑道:“好啦好啦,不知者无罪,我不会去父皇那说你坏话的。”

    那女子不说还好,一说就更让太守深感恐惧。他连忙提衣下跪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靖瑶公主的“恶名”他早已听同僚谈起过。说她曾偷闯某位大臣私宅不幸摔了一跤,导致那位大臣连降三级,俸禄减半。还有几次威逼大臣带她出城,结果没走出皇宫就被逮了回去,那位大臣也因此革职。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地方官员断不会遭此横祸,谁知苍天无眼,这一日还是来了。

    他正当不知如何是好,将军走过来把他扶起,笑道:“太守休怪,这丫头就这样子,皇上皇后都管不过来。”

    太守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舒了口气,心想还好有将军在此。想起之前借兵一说,不禁正色问道:“不知公主和将军此番驾临有何要事?借兵一事还烦请将军说明原由,微臣才能配合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