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次次的红灯转绿灯,再遇到下一个红灯,但有时也会遇到不设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贸然闯过还是小心驶入全凭自己的决断。
当然,这是社会上99%的人的做法,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至于塔尖上的1%不需要等待红灯,因为在大多数人紧盯生活的前路时,他们会不声不响地从天空掠过,你以为拥有天空的他们会俯瞰并嗤笑挤在路上的人们,事实上,他们总想尽办法为地上的人们建造更多的道路,再少一些拥堵,多一些通畅,再少一些危险,多一些安全,如此一来,地上的人们就不会奢望无垠的天空。
“前方路口即将左转。”
车窗外,灯红酒绿不断掠过,拖出模糊的残光,像是破碎的琉璃瓦,而车厢内,冰冷的车机屏幕显示着行驶路线,导航语音不知疲倦地发出提醒,像是一台时隔数百年开机也依旧会笑着问候的机器人。
李云东和江书夏一前一后,坐在无人驾驶出租车里,很默契地都是肩膀靠着车门,脑袋轻轻抵住微凉的车窗,温热的呼吸在玻璃上留下纯白的痕迹,视线也都是漫无目的地望着街边,有几分慵懒而疲惫的模样。
“你怎么突然想到去采风的?”李云东忽地开口道,语气平静,如同日常的问候。
“很突然吗?”江书夏反问道。
“因为以前好像没见你出去采风过。”李云东回应道,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喜欢出远门的人,这不方便你码字。”
虽然现如今的写手,也多有用手机码字的人,但李云东和江书夏都习惯于电脑码字,一方面查阅资料会更精准和方便,另一方面手感反馈也比手机更为实在,有种切实输出文字的感觉,像李云东的话,往往只会用手机记录一些灵感或想法,更接近于当作一种便签。
“这是事实。”江书夏颔首承认道,她对着车窗玻璃吹出一片朦胧的白色水汽,用手指在上头随意地勾勾画画起来,又是说道:“不能码字有悖于我的生活习惯,而出远门很容易打乱我的码字计划和安排,我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那你这是?”李云东有些疑惑,紧接着却福至心灵,挑眉道:“等等,难道你要开新书了?”
江书夏顿时陷入沉默,指尖抵在车窗上一动不动,玻璃中倒映出来的眼神有些深邃。
“也是,你的《界律》差不多也要完结了,是时候准备下一本书了。”李云东微微直起身子,说道:“是不是在犹豫题材之类的,所以才想着去采风?”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会察言观色?”江书夏微微眯起眼。
“你又怎么确定我不是在装糊涂呢?”李云东漏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江书夏冷笑一声。
“你就不能让我建立起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顶级谋士形象吗?”李云东有些郁闷。
“我觉得只能建立起一个高情商的渣男形象。”江书夏弯起食指推了推眼镜下框。
“我很疑惑,我这人很像渣男吗?我感觉自己也没玩弄过女人的心啊,我甚至都坚称自己是恋爱虚无主义者,建立起爱情的长城与防火墙,一切可能性都直接掐死在摇篮里。”李云东拧起眉头说道。
“呵。”江书夏忽地漏出轻笑,像是感到有趣又像是感到讽刺,她淡淡地说道:“你又不曾知晓爱情的全貌,怎么知道可能性藏在什么地方,你以为自己聪明地掐灭了火苗,或许那分明是在引火烧身呢?”
“咋的,合着我是魅魔转世?女人巴不得往我身上靠?现在的初中生都不带这么妄想的好不好。”李云东没好气地说道,又是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也没谈过恋爱,不要装得好像已经阅尽了人世一样。”
“你不是整天吹我是女帝转世吗?”
“你难道当真啦!?”
“怎么可能。”江书夏的视线穿透车窗,望向街边路灯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中就有挽着手或是揽着腰的男女,她眼神平静,淡淡地说道:“关于爱情的看法,男性和女性总是有差异的,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些女性视角的观点而已,毕竟你的恋爱虚无主义,只能影响到你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影响不到其他人的判断与选择。或许,所谓的恋爱虚无主义者,在其他人眼里,反倒是一种个性也不一定。”
“啊?还有这个说法?”李云东不禁一愣,按这个逻辑的话,恋爱虚无主义者岂不是和傲娇、病娇之类的标签同等的存在,非但无法建立起防护壁垒,反而让人想一探究竟。
李云东神色微微一变,严肃地说道:“这可不妙,你说我以后自称是同性恋怎么样?”
江书夏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又听李云东自我否定道:“不行,也不行,如果真的吸引来了同性恋,那我是自称为‘攻’好呢还是自称为‘受’好呢,总不能见0当0,见1当1吧,迟早要暴露的。唉,我可太难了。”
“我只觉得你越来越神经病了。”江书夏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这狗日的世道,不疯魔何以生存!”李云东宛如玄幻小说的大反派一般冷笑道。
江书夏淡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无人出租车是会全程录音的,你又觉不觉得自己的言论是在破坏社会和谐与稳定?”
李云东瞬间挺直腰板,深情而有力地说道:“啊,中国,我亲爱的母亲!我为你骄傲,也为你自豪!我为你高歌,也为你鼓舞!我的心脏因你振奋地跳,我的斗志因你疯狂地涨!我爱你,中国!”
“——”
江书夏觉得李云东日后要是真找到对象,都不可能表现出如此的深情。
“算了算了,谈情说爱太累了,对祖国表白搞不好还要被调侃是卖弄爱国情怀,是什么反串黑,咱还是说说你的新书吧。”李云东对着虚空表演一番,整个人又是萎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