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霍华德按下激光枪的开关的同时，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激光枪并没有发射，但霍华德也没有把枪口挪开。

    问出这个问题的芙蕾雅，祂和霍华德并排站着，探出身子歪着头看着霍华德的脸。

    此时在霍华德的视角中，除了他和芙蕾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物体都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变得缓慢而寂静，仿佛在看一场慢进的默剧。爆炸产生的烟尘缓慢地绽放，纷飞的子弹和碎片像某种甲虫一样慢悠悠地从霍华德身边飞过。

    霍华德面前的那个女兵保持着朝他扑来的姿势，她全身几乎都离开了地面，只有左脚的脚尖和地面接触，有点像芭蕾舞中某些只能保持极短时间的高难度动作，她朝着霍华德伸出一只手，口型极为缓慢的变动，应该是在说“不要”。

    看似芙蕾雅的出现让整个星球的时间流逝都变得迟缓，不过霍华德清楚这可不是一个大魔能够做到的，更有可能是芙蕾雅使用的某种方式将自己拖入幻觉，然后在这个幻觉里，他的认知变快了。

    这么做毫无疑问要用到灵能，虽然霍华德身边就有寂静修女，但是在这种级别的大魔面前，普通的寂静修女的封魔效果根本不够看。

    “啊。”他眼皮也不抬，只用一个字做出了简短但是肯定的回答。

    芙蕾雅又盯着霍华德的脸看了好一会，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微笑。

    接着她伸出食指，点在了激光枪的枪管上，让激光枪从原来的位置往旁边偏移了几厘米。

    做完这些，祂轻轻地吻了一下霍华德的脸颊，消失不见。

    “不要！”

    时间的流逝恢复正常，那名女兵喊叫一声朝霍华德扑了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激光枪射出光束，灼热而刺眼的光将霍华德的脸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正常的，另一半被光芒吞没。

    “啪！”

    女兵终于扑了上来，她一把打掉了霍华德手中的激光枪，接着她再抬起头看这个凡人，她本能地想要尖叫，但是在军队里磨练出的意志又让她在表现出惊恐之前就把情绪给浇灭了。

    此时的霍华德只剩下了半张脸，激光是从下而上斜着发射的，所以霍华德的大半个下颚，一只眼睛和三分之一的下颚都被激光蒸发了，用激光枪自杀和用手枪或者步枪自杀是不一样的，用常规武器自杀的话动能会直接把身体组织的其他部分都给破坏掉，但用激光武器自杀的话，激光的轨迹是哪里，哪里的身体组织就会被蒸发，而轨迹之外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会受损。

    霍华德脸上的断面平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因为血管都被烧焦了。

    而霍华德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痛苦，这倒不是因为他意志坚定，而是因为他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痛觉神经在将疼痛传回之前就被烧毁了，所以他没有感觉。

    霍华德疑惑地皱了皱眉，因为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这和他的预期不同。

    难道说激光枪失效了？

    这么想着，霍华德抬起手，打算摸一摸自己的脸。

    手上传来了粗糙的质感，好像他抚摸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盆碎炭。

    霍华德把手伸到自己眼前，手上沾满了细小焦黑的颗粒和斑驳血迹，他把手凑近闻了闻，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看来激光枪没有失效。

    霍华德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激光蒸发了他半张脸，同时把上下嘴唇没有被蒸发的地方也给烧融化了黏在一起，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想要阻止自己自杀的女性帝国士兵，还完好的嘴角勉强微微上扬，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等到霍华德倒地之后，女兵走到了他身前。

    这个平民并没有立刻死去，他侧着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抽搐，脸上被烧焦的血管因为挣扎而再度迸裂，鲜血很快浸染了他还完好的半张脸。

    女兵有些哀伤地看着这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平民，这个家伙因该是临时从巢都拉来填线的平民，摸到武器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如今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只帝国的队伍已经陷入了绝境，于是他被吓坏了，所以才选择了自杀求个痛快。

    只不过这个可怜的家伙大概是第一次自杀，所以角度没选好，所以他虽然毫无疑问收到了致命伤，但是这个致命伤却又没那么致命，并不会让他立刻死去。

    在彻底死去之前，他恐怕还需要经历数分钟甚至数小时的痛苦折磨。

    自杀是可耻的行为，勇敢的人绝不会选择这条路，她知道自己在执行必死的任务，但是她仍旧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兽人的利爪将她撕碎。

    不过她也清楚，她不该过分苛责一个平民，让平民拿武器上战场填线本身就是军人的耻辱，于是她决定帮助这个平民解脱。

    她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砰！”

    鲜血四溅。

    霍华德身旁的地面溅起了一丛沙石，女兵的子弹并没有命中他。

    因为在她开枪的前一刻，寂静修女的队长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于是赶在女兵扣下扳机之前偏移了她的枪口。

    而寂静修女偏移枪口的方法就是掷出飞刀，从远处砍下了女兵举枪的手，那飞溅的鲜血并非来自霍华德，而是来自那名女兵。

    切下女兵的手之后，寂静修女队长迅速来到了霍华德身边，而那名失去了手臂的女兵则被她看都不看直接撞开倒地，失去了一只手臂之后女兵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变得有些艰难，然后一名正在专心和兽人交火的士兵没有注意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将她踩了回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她身上踩过，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女兵倒下的位置刚好能够和霍华德四目……三目相对，意识尚且清楚的霍华德看着这名士兵漂亮的眼睛迅速黯淡失去光泽。

    但寂静修女可没有在意这些，她半跪在重伤倒地的霍华德面前检查着他的伤势。

    这个人类具有一定的价值，寂静修女并不想这么草率地放弃他，但是初步检测之后得出的结果却很不乐观，于是寂静修女也略微陷入了犹豫，首先以现在的条件能不能把这个凡人救活都是个问题，就算救活了，以现在的战况，能不能把这个凡人带回去更是个未知数。

    思考几秒之后，寂静修女做出了和那个女兵一样的选择，她拔出匕首，同样打算给这个凡人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