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确保歌莉娅不会用动力剑把自己劈死之后，霍华德几乎是有些得寸进尺的问。

    战斗修女依旧在调试她的配枪，她的脚边点着了一个黄铜材质的小香炉，在在烟雾氲氤中，她耐心而虔诚地把爆弹枪的零件一个个拆下来，用浸泡过圣油的布匹耐心地擦拭，并且将清洁好的零件按顺序摆放在自己面前。

    作为人类帝国可能是最重要的武器，爆弹枪的地位等同于现实世界的AK47，在能发射毁灭威力的爆弹的同时，爆弹枪的结构出乎意料地简单，所以任何一个熟练的士兵都能够将其拆解并组装。

    战斗修女脱下了手部的装甲，她跪坐在地上，眼眸微微下垂，诚心正义擦拭着爆弹枪的每一个弹簧、每一个销子。她细致地用帕子擦试过枪壳上复杂华丽的花纹，确保不会有污血残留在里面，在她的保养下，这把原本被血污碎肉和不知名污垢遮蔽了光泽的杀人武器重新变得闪闪发亮。

    见到修女在保养武器，霍华德也识相地闭嘴了。

    对于战士来说，武器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最忠诚的伙伴，而且由于有“机魂”的存在，战士这般费时费力保养武器的行为绝非无用功。机魂不悦时，刚刚保养过的枪都可能卡壳，机魂大悦的话，哪怕枪膛里空空如也，扣下扳机之后，子弹依旧会出膛。

    而唯有在保养武器时，霍华德才能从这位姐们身上看出来稍微一些印象中修女的影子，平时在战场上这家伙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残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阶职是basaker呢。

    很快修女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她快速将散落的爆弹枪零件组装回去，接着熄灭了火炉挂回自己腰间，最后才回答了霍华德的问题，可能是因为保养武器对战斗修女而言等同于一次冥想修行，所以她的语气也不那么带刺了：“收到命令之后，我们的答复从来就只有胜利，或者死亡。”

    修女的意思就是撤退从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你们打仗总不可能派出的每一支队伍都不回收吧。”霍华德说：“如果上头叫你们防御一堵城墙，结果防御到最后发现这个城墙并没有什么战略价值让你们回去，你们是不是也要嚷嚷着不胜利毋宁死然后跟攻来的敌人死磕下去？”

    “别耍脾气了修女，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的这次作战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闹剧，一场投入帝国的资源为个人政治生涯服务的表演。你们能够攻破兽人的外部防线或许已经达到了你们的长官的预期，你们已经做的更好了，回去吧。”

    “没有如果，我们没有收到任何让我们撤退的命令，那我们就会坚决执行原有的命令，而且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这次行动是不是真的毫无意义，可能我们觉得毫无意义是因为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够多，而在真正掌握了全局的人眼中我们这次看似无意义的行动其实是有意义的，如果是这样，我们随意撤退，就等于背叛。”战斗修女立刻回话了：“而且，就算这次行动真的毫无意义，我们奋战至死，为帝国献出生命，这一行为本身就证明了我们的坚持以及忠诚，而忠诚不需要理由，忠诚就是理由。”

    这回霍华德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居然觉得修女说的有点道理。

    “我们战斗是为了帝国，就算不是为了帝国，也是为了某个大人物的政绩，你是为了什么？”歌莉娅把手中的武器放到地上，但是指稍还是按在枪壳上：“你毫无缘由地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 但同时又带来了更多的问题，在某些时候你的确比我们更加拼命，但是，你这么拼命，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是人类。”霍华德回答，接着现学现卖了一句：“我是人类这一点，既是原因，也是结果。”

    这句车轱辘话彻底让战斗修女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她低下头，重新到鼓起自己冒着火星的装甲去了。

    没有正面被霍华德的嘴遁说服，证明这名修女是一名坚定的人。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事物，每种事物都有正反两面，通过嘴遁劝人改变想法最常用的方式就是用自己想法的长处攻击他人想法的短处，一般人很容易就陷入这个思维陷阱从而被牵着鼻子走。

    所以还是那句话，对付嘴遁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对方开口前撕烂对方的嘴。

    不过听了嘴遁还能坚持想法就难能可贵了，这意味着这个人需要对自己认定的东西的正反两面都有深刻认知，这样才不会因为两三句话就动摇。这种人在现实中一般被称为认死理，容易一条道走到黑。

    而从战斗修女的反应来看，她毫无疑问是一个坚定人。

    说实话霍华德还是挺羡慕修女的，正如修女所言，他是个摇摆不定的人，很难为什么胴体投入甘愿献身的热情，比如说刚才他就差点反过来被修女说服了。

    与人类一方的谈判看似进入了死路，就连唯一的盟友他都没能说服，而且说实话，他也本的不考虑修女提出的那个可能。

    但是无法说服人类一方与灵族合作一起撤退，霍华德在灵族面前伪装出的“在人类中话语有分量”的身份就会露陷，这些灵族也就不会再顾及他了，会把他抓走，当小白鼠一样豢养，而反过来没有了自己作为筹码，这些人类必死无疑。

    霍华德心灰意冷，刚才歌莉娅问自己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依稀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一直都有目的，只是现在，依旧不可说，而人类一方此时的不配合，很有可能会让他想要成就的事情添堵。

    所以哪怕说服不了这些人类，霍华德也不能躺下来摆烂，而是继续在想着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想着想着霍华德突然一拍大腿。

    谜底就在谜面上啊。之前战斗修女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不会轻易撤退。

    那就去要一场撤退命令好了，幕后的决策者是不是在下大棋，当面问清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