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把霍华德推倒在草地上，双手钳住了对方的手腕，接着啃上了他的嘴唇。

    但是只在唇舌之中索取和探求似乎无法满足芙蕾雅的欲望，她转而舔舐霍华德的耳廓，轻轻撕咬着霍华德的耳垂，用舌尖轻轻滑过霍华德的面稍，吮吸品尝他颈部的味道。

    她用自己的牙齿一粒粒地解开霍华德衣服的扣子，把遮拦的布料叼走，但是在解开最后一粒扣子之前，她抬起了头，想要看一看这个人类的反应。

    但霍华德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冷淡。

    芙蕾雅愣住了，双方对视许久，突然霍华德把胳膊从芙蕾雅的手中抽出，一把揽住了她的后颈。

    接着他从地上坐起，主动吻上了芙蕾雅。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闭眼，而是直视着这个大魔的眼睛。

    在最后时刻，芙蕾雅用手拦在了自己和霍华德的嘴唇之间，因此霍华德只是吻在了她的手心。

    隔着一张手掌的距离，芙蕾雅感觉到了这个人类呼出的气息吹到了她的脸上，她在霍华德的眼中看到了嘲弄的神色。

    主动的一吻被挡下，霍华德又一头倒了回去。

    “呵……呵……”

    霍华德望着天空，发出几声干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

    “你在利用我。”

    芙蕾雅突然明白了。

    “我只是不愿意再配合你了而已。”霍华德说：“你是不是希望我还像以往那样抗拒和忸怩，然后你好借此给我灌输一些你的理论？”

    无论芙蕾雅是否克制，和色孽大恶魔交欢之后，身上都会不可避免地沾染对方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未来有可能会被一些最为敏感的灵能者直接察觉出来。

    当然这里不是说这些灵能者通过闻味道就知道你和色孽大恶魔睡过了，但是他们还是能够从你身上感知到混沌的气息。

    至少在主动亲吻芙蕾雅的那一刻，霍华德是有点自暴自弃的心思在的，芙蕾雅说他在利用自己，的确没有说错。

    “我从没这样想过。”芙蕾雅否认。“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那我刚才主动的时候，你为何要挡着呢？”霍华德又问。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刚刚我从你行动中感觉到了其他的目的。”芙蕾雅从霍华德身上坐起，骑在他腰上：“这不是我想要的。”

    接着她再次拉起了霍华德，轻轻地把他抱在怀中，轻抚着这个人类。

    “我希望你能振作一些，但是这里是我创造的包容一切的世界，忧伤也是被允许的，如果你真的无法走出来，你想在湖边坐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芙蕾雅的这一句话对于霍华德的杀伤力，比刚才调情调了半天还要大。

    他的鼻腔突然泛起莫大的酸楚，眼睛变得湿润模糊，他牙关咬紧，死死闭上眼睛，但还是有一丝眼泪从缝隙中挤出。

    这就是玩弄人心的恶魔，即便你知道她没安好心，即便你知道她绝非纯良，但是无论是直球还是温柔体贴，总有一款能命中你，击穿你的防御。

    即便霍华德知道这个拥抱或许不像芙蕾雅表现地那么真情实意，但是他还是不舍得将对方推开。

    霍华德长长地吸气，允许自己再在虚假的温柔中沉溺一会，然后，他主动的离开了芙蕾雅的怀抱，而不是挣脱或者推开。

    于是芙蕾雅陪同霍华德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湖面上的粼粼波光，看着水鸟滑过，鱼儿跃起。

    时间过去许久，一名人类侍女来到芙蕾雅身后，她对着芙蕾雅躬身道：

    “我的女士，冈瑟先生快要不行了，他希望能最后见您一面。”

    芙蕾雅没有回答侍女的话，她继续坐在湖边，好一会儿才对霍华德说：

    “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霍华德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于是芙蕾雅牵着他的手，拉着他站了起来。

    随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像是过热的油画那样开始扭曲融合，并像雨点那样快速滴落，不断变幻。

    而芙蕾雅和霍华德是这幅扭曲画卷中唯二不变的存在。

    这里是芙蕾雅的星球，这个星球的形成和现实宇宙中星球的形成完全不同，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这个世界以她的意志改变。

    等到一切趋于稳定，霍华德发现自己和芙蕾雅被无数的大理石雕像所包围。

    这片雕塑森林位于弗洛克范格的一条大理石矿脉上，雕塑者在山岩上雕凿下自己的心血，经年积累，最终成此景观。

    霍华德和芙蕾雅行走在这片石林之中，这里的雕像大都残破不堪，有些雕塑很显然还未完工，表面的棱角都未经过打磨，缝隙中的石料还没有得到清理，但就遭到了废弃和毁灭。

    地上到处散落着破碎的石块，还有雕塑的肢体。

    不过在这一片破损的雕像中，霍华德还是看到了几尊稍微完整的作品。

    有一尊雕塑的主旨是猎手，雕塑上的女性张弓搭箭，她身边猎犬环绕，肩上的猎鹰展翅欲飞，似乎是神话中的月与狩猎的女神阿尔忒弥斯。

    还有的雕塑庄严圣神，塑像的内容是一位手持盾牌高举长矛的女战士，女战士的头上戴着两侧装饰有羽翼的华丽头盔，背后披着隼羽制成的披风，力量几乎要从石头中喷涌而出。

    而还有的塑像则充满柔美，雕塑的内容定格在了一位舞者舞毕前的最后一个姿势，似乎在下一秒这名石头就会活过来完成未竞的舞蹈。

    但是这些雕像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全部都没有脸，本该最为精心雕琢的部分，却只有一片空白。

    种种古怪的元素共同构建起了这片区域，过分单调的颜色让霍华德的视线开始疲劳，他开始有些分不清距离和方向，而这种感觉又进一步加深了这里的古怪和不真实。

    这里给霍华德的感觉就像是某些怪核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就算下一个转角突然出现一个对着他笑的诡异小女孩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叮——”

    “叮——”

    隐约之间，霍华德听到了敲打的声音，芙蕾雅领着他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敲击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在走过一排连成一片的破碎雕像之后，霍华德看到了一尊最为完整的雕像。

    被雕刻出来的女性侧着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只类似猫的生物，她垂着脸，面部依旧是一块尚未雕琢的朴石。

    而在这尊雕塑前，霍华德见到了这片石林的作者，那是一名形同枯槁的男人，他的胡须和头发尽数花白，只在腰间绑了一块破布遮蔽住身体，他的四肢干瘦如荆条，肋侧的皮肤深陷进了一根一根的肋骨中，腹部凹陷萎缩，似乎能够从正面直接触摸到脊椎。

    这种身体状态的人放在现实中估计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架，但是在这里他依然在进行着工作，他颤抖着举起锤和凿，想要为这尊石像雕琢出面容，但是真的快要落锤时，却迟迟未能动手。

    “叮——”

    最终这原本想要雕琢面容的一锤落还是在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