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个人荒唐的决定，当天晚上我也没有再去江楼家，把人都遣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心神俱疲的躺了很久，直到晚上我爸敲门喊我吃饭。

    “小阮，除了小樾，江楼和你另外一个朋友现在都是做什么的？”

    餐桌上，我爸问我。

    我看了一眼我爸炒的酸辣土豆丝，很想来一大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牧亭野跟齐樾干得差不多，江楼现在是市中心医院的主治医师。”我说，筷子落在酸辣土豆丝上，犹犹豫豫，到底还是夹了一筷子，然后放进了我的白米粥里。

    “医生啊，那可是好工作啊，他现在变化是可真大啊，一表人才的，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听着我爸的话，我动作顿了一下，似有所感的抬头，“爸，你想什么呢？”

    我爸愣了一下，笑道：“当然是想你的终身大事啊，你说你，都是三十出头的大男人了，也该给自己找个伴了，之前你跟小樾谈了没多久就分手了，这两年也没有和好的迹象，我想着既然你们都没可能了，还不如早早换个人陪你，这样你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了。”

    我陷入了沉默，虽然知道他就是为了说这个的，但是当他把话全都说出来，我还是感到了心虚。

    我不敢告诉他，我不会再谈恋爱，因为身边太多人，所以，哪怕不确定关系，我也不会孤单。

    只是这种形同于“乱·交”的关系，是不正常的，有悖正常伦理的，即使说出来，也只会被诟病，被不认同。

    我爸虽然在这方面比我妈开明很多，但是开明不代表“开放。”

    “爸，我现在最看重的就是事业，而且，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村里了，如果工作忙，我可能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再则，我还比较担心他，随着许宝年龄的增长，身为父亲的他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脆弱，我甚至想，让他们跟着我去村里。

    但，村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比不上市区，所以，为了他的学业，我也不想让许宝跟着我去。

    “去村里？这怎么还往下走了？”我爸听到这话很惊讶，他颇为担忧，“小阮，你不会惹了什么大领导吧。”

    我笑了笑，让他宽心，“没有，这是上面特意给我安排的。”

    惹大领导倒不至于，无非就是我要坐的那个位置，别人也想要，但是我资历也确实不够，所以在领导权衡利弊之下，一边不让我太过委屈，一边又不落人话柄，便把我安排到村里去了。

    不过这些话说给我爸听也没什么意义，他懂得我不多，我说的多了，他反而因误解而更加为我担心。

    ·

    周一上午，我没回镇上，章老师打来电话，说是这两天让我准备一下，周三就走。

    我有点意外，我以为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毕竟我既然往村里去了，那么村里那边，人员也会大变动。

    周二下午，张星开车来找我，车上都是我在镇上的东西，他帮我收拾了个干净。

    张星直接来我家了，他第一次来我家，上门还拎了水果。

    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我爸送完许宝去学校之后，便去找朋友玩了，很悠闲。

    我烧了热水，拿了茶叶，给张星泡了杯茶，递给他，“先喝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男人喜欢吃零食的不多，张星很喜欢吃，刚好我们家零食不断，我便拿了很多出来。

    “哇塞，阮哥，你竟然也吃牛蹄筋辣条吗。”他眼睛放光，像是很久没有吃过一样。

    见他喜欢吃这个，我又拿出来了一些让他多吃一点。

    “你不知道，自打十九岁那年进了部队之后，我就没吃这个了。”

    他带着一丝委屈的跟我抱怨，我扬了扬眉稍，失笑，“不至于吧。”

    张星当了两年兵，回来之后就被安排在市里工作了，再后来来了镇上。

    “真的！”张星用力说道，怕我不信，又说，“进了部队之后，战友们都不吃，就我一个人，每到有出去的机会都会买一些零食，然后被住在同宿舍的战友发现了，他们就说我，吃零食一点也不男人，我心里自尊心受挫，就没再吃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再后来退伍，进了这种单位工作，就更加在意自身形象，吃零食玩游戏什么的，也都成了奢侈。”

    我不爱玩游戏，近几年我也确实没吃那么多零食了，只是，虽然我不玩，吃得也不多了，可是想起来时，依然会满足自己。

    像张星说的这种，为了什么影响，自己男人尊严，我是没有的，反而听了他说的这些，我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到底谁传出来的“规定”？男人吃零食怎么就不像男人了？

    心里涌起感慨来，我看张星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同情，又多拿了一些零食给他吃，同时决定，明天出发之后，一定要带他去超市多买点零食，然后带村上去。

    此次去的乡村是小脏村，听名字是个不太干净的村庄，但是实际到底如何，只有去了才知道。

    在出发当天，张星还没来，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书包里，出门的时候，看到地上那两箱套子，我走过去随手拿了几个。

    刚出门，牧亭野打来电话，说是到楼下了。

    他知道我今天就要走的消息，因为他问了张星，他现在跟张星已经很熟了，而且昨天晚上他也还给我发消息问我来着，还说今天会来给我送点东西。

    我下楼，牧亭野已经在单元楼门口等着了，他今天穿了很普通的黑色羽绒服，领口敞开着，露出米白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直筒的工装棉裤，整体看着，竟然有了一丝少年时不羁的味道。

    “今天有点帅啊。”我挑着眉打趣，目光落在他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大袋子，问他，“买的什么啊，这么多。”

    “一些吃的。”他说，把东西递给我，眼睛落在我脖子上围巾上，他抬手给我重新套了套，“小脏村那个地方，挺落后的，我让人提前打听了一些事情，村里道路很难走，你这一路过去，注意安全。”牧亭野向来不说废话，黑蓝色的瞳孔里含着一种欣慰和心疼。

    我接过袋子看了看，是各种各样的有名的零食，心里一阵感动，主动伸手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倒是你，如果想我了，要来找我。”

    “好。”牧亭野拍了拍我的背，我站起身子，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眸子时，心里一动，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牧亭野僵住了，似是有点不敢相信我会突然亲他。

    这是经过这么多年来，属于我们之间的第一个亲密的行为。

    虽然我知道，在他们三个人自行达成了那种共识，而我也同意了之后，我跟牧亭野不管做什么亲密的事都是迟早的事，可是，想到这么早他就来给我送吃的，总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很对不起他。

    “别发愣了，等会儿张星就过来了，你先走吧。”我提醒道。

    牧亭野回过神来，嘴角溢出一丝满足的笑，他笑起来总带着邪邪的感觉，尤其在今天这身穿着的映衬下，真的给了我一种回到年少时的感觉。

    “行，你们去吧，我上午还要见合作伙伴，时间快到了，我走。”牧亭野说，临走前又揉了揉我的头。

    ·

    张星是在牧亭野走了五分钟后抵达的，见我早早就在等着他，连忙接过我手里东西，让我上车。

    张星打开了后座的门让我进去，一坐上车，我就注意到了副驾驶上熟悉的背影，看到他，我很意外，与此同时张星上了车，开始跟我解释，“阮哥，章老师已经同意让席野也跟着你了。”

    “到底是真的同意，还是你做了什么？”我这话是直接问席野的，因为打我上车来时，这人就低着头，一点也没有主动给我打招呼的迹象。

    我有些生气，明明那天我都那样开导了，他竟然还是由着性子跟我来了。

    “哥，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做，是老章主动找我，说让我跟着你一块去村里锻炼去的，他让我当你的助理。”说到最后，声音竟然低了下来。

    我是真没想到章老师会让席野给我当助理去，可是想到他的性格，我又觉得章老师这个决定，完全是在给我施加压力。

    但我又不能阻止什么，毕竟章老师都这样安排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

    跟牧亭野说的一样，小脏村确实道路很难走，因为他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路，而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虽然根据L市目前的发展，部分村庄都还属于进步中建设的状态，可是像小脏村这样道路坑洼成这个样子的，还真的很少见。

    车子碾过一个坑又一个坑，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走得慢，并且在进村时就有人带领，我敢肯定我们一定会迷路。

    带领的人是村委会主任，听说是知道此行来的都是谁，于是早早就领着村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干部来迎接。

    在得知要来小脏村后，张星也提早打听过这里的情况，所以，在前往村委会的路上，他说，“阮哥，这几个都是老油条，我们既然要在这儿做出点成绩，估计有些人要得罪。”

    章老师给了我一张有答案的卷子，尽管明面上不显，可是当落笔的时候，那些答案就眼里浮现着。

    章老师把我安排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考验我的胆量，看我有没有那个狠心，有没有那个果断的处事能力。

    “得罪就得罪吧。”我说，没有谁会干干净净的走上去。

    再则，我既然来了，也就没想着空手而归，不然就算那天坐在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被人聊起往事时，岂不是丢人现眼。

    抵达村委会，一下车，村主任，会计，妇联等主任科长都涌了上来。

    一个个都是有几十年阅历的老人，但同时看向我们三个人的眼神鄙夷又好奇。

    我觉得好笑，心说他们肯定觉得把我们看得很透彻，殊不知，我们也正为他们的不屑一顾而感到激动。

    不会有人愿意打破他们原先沉稳且又按部就班的规则，所以，我的到来，无疑是给他们重重一击。

    “许书记一路过来辛苦了，刚好中午，我们在村里的餐馆提前备了酒菜，现在过去吃点。”村主任很热情，仿佛我们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一样，但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的脾气。

    我垂眸笑了一声，再次抬头看他，这次眼里没有笑意，就连语气都是平淡的，“侯主任，饭既然已经备好了，那你们就先去吃吧，初到小脏村，我得先熟悉一一下村里的路段。”

    听完我说的一段话，面前的几个人果然微微变了神色，村主任微微蹙着粗眉，很是不满我的主动。

    “许书记，我们还是先吃吧……”

    “书记说了不想吃，要看村的地形，你没长耳朵？”席野说着就要拉车门，他的暴脾气在这种时候真的很有用。

    侯主任面色一僵，显然是没想到我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位直白又说话大声的助理，动了动嘴，最后招来一个人，“许书记既然想看，那我就让人带着，这样书记可以看得快一点，也可以早些吃饭。”

    “不用，我们不喜欢人带着，跟着，我们自己去。”席野说，看向我，语气恭敬，“许书记，请上车。”

    于是，在侯主任，以及另外几位干部凝重的眼神下，我转身上了车。

    小脏村不算小，可以跟一个镇区相比较了，只不过这里到处都是土路，部分路段甚至还是断头路，过道小路挺多，只是窄窄的，堪堪只能走最小的那种三轮电车。

    “阮哥，我发现这里连个路灯杆都没有啊。”走到一半，张星突然说。

    不止他发现，我也看到了，确实连个路灯杆都没有，不仅如此，家家户户门口的房梁上也都悬挂着网上那个很火的，实用但不受用的太阳能灯。

    “小脏村也太落后了吧，他是被L市遗忘了吗？去年第一季度市里还专门发了通告，加快部分落后村庄的路灯装修进度，怎么，他们小脏村没接到镇上发的工作任务台账？”席野这话说倒没错，毕竟一般这种带着花钱的工作下来，都会有资金一并拍下来的，就算小脏村没有接到镇上发的通知，那么镇上既然知道这个事，应该会提前对道路进行提前挖坑啊。

    【下章预告：现在可以穿越大半城市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