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山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的说：“正常工作调动。其实到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在京市还是来农村，没有什么区别。”

    “小郭，你觉悟高！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刘香花赞扬道：“肯吃苦！”

    陈家旺抬着一大盆排骨走进了屋里，看到刘香花问：“妈，排骨怎么弄？还有猪头，猪头在后面，我爸拿着呢！”

    刘香花指了指八仙桌，说道：“先放桌子上吧！你爷爷说了，这头猪咱们一点儿也不留。

    一会儿让王思民同志，把排骨炖上！猪头……猪头怎么吃啊？”

    郭君山把洗好的大肠放到盆里，抬头说：“婶子还是我来吧！顺手我就做了！”

    陈家旺兴致勃勃的说：“郭警官，我给你打下手吧！你看看，我干点什么合适？”

    郭君山指着桌子上的蒜说：“陈家旺同志，你去剥蒜吧！多剥点儿，炖肉用的多。”

    陈爱国拎着猪头走进来，脸上带着悔意，说：“哎呀！外头乱死了，早知道这么乱，还不如去食堂呢！”

    刘香花附和道：“我也想说呢！真不如去食堂那边了，现在还得出去借桌子椅子的。碗筷也不够！”

    陈家旺认真的剥蒜，开口提醒道：“发什么愁啊！妈，你去喊一声，让他们自备碗筷就行了。”

    陈家村的村民都往陈峰家跑，这街道上就冷清了许多。

    陈二赖背着手，悠闲地走在街上。想到晚上就能吃上肉了，嘴角咧的大大的。

    穿过小胡同，陈二赖钻进了自己家，找了个缺了口的碗，装上一碗粮食，就往外头走。

    瞎婆婆就住他对门，她眼睛不好用，家里又穷，所以平时也不锁门。陈二赖推开门就进去了。

    “瞎……”陈二赖刚要喊瞎婆婆，忽然想起王思民的话，又改了口：“大娘，我来接你去陈爱国他们家吃肉。”

    瞎婆婆支起耳朵，笑呵呵的问：“是二赖子吧！快进来~”

    陈二赖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屋就冻得哆嗦，这屋里怎么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瞎婆婆感慨道：“你说你们吃肉，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吃也没事儿！”

    陈二赖四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这屋里比他住的屋子还脏呢！

    “大娘，那什么，吃肉也不着急！你家怎么这么脏啊……”

    瞎婆婆不好意思的说：“嗨~我个瞎眼老太婆，眼睛看不见，只能糊弄着收拾收拾……”

    陈二赖点头说道：“您看我都到这儿了，我给你收拾收拾吧！”

    陈二赖放下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灶火膛，低声说：“这连个柴火都没有，您在家等着啊！我去背点儿柴火，给您烧烧炕。”

    “二赖子，不用了！我又不干什么，屋里不冷。”

    陈二赖搓了搓手，反驳道：“这还不冷啊！这我都受不了。您等着吧~反正吃肉也早着呢！”

    瞎婆婆还要喊：“二赖……”

    “嘎吱——”

    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和陈二赖远去的脚步声。

    瞎婆婆喃喃自语：“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打小也没见他这么懂事，这么勤快过啊！”

    过了没一会儿，陈二赖背着一筐柴火进了屋。

    把锅刷洗干净，又放上一锅水，等水烧开的功夫，他找到了一把笤帚，弯着腰把地扫了一遍。

    “大娘，您做饭的这个盆子，我放到柜橱最下面这一层了，您蹲下就能摸到……”

    “这个碗我也刷干净了，放到柜橱最上面了，跟筷子在一起呢……”

    “柜子从里到外，我都擦干净了，东西没动，您按原来的习惯拿就成~”

    “您这被褥都露棉花了！这活儿我不会干，等会我找个人吧~”

    瞎婆婆抹了把泪，哽咽的说：“谢谢你了孩子！我没想到啊，你能跑过来帮我！”

    陈二赖在村里的名声不提也罢！要不是他爸爸活着的时候人缘好，偷鸡那次，他就去里头蹲着了。

    陈二赖大大咧咧的说：“您这话说的，大娘我改好了！不光今天过来帮您，以后有什么活，您喊一嗓子，我听到就过来。”

    “好好~二赖子，你能改邪归正就好！”瞎婆婆激动的说：“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能改成这样，得多欣慰啊！”

    陈二赖笑着说：“那是！我王叔说了，我是烈士的后代，不能给我爸爸抹黑~”

    陈二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走到瞎婆婆跟前说：“大娘，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背着您过去吧~”

    瞎婆婆爬到陈二赖背上，陈二赖顺手端起碗，就往外头走。

    出门的时候，陈二赖叮嘱了一句：“门后面有柴火，您别舍不得用，以后，我每天给您背一筐过来。”

    屋里这么冷，就是瞎婆婆舍不得烧火的造成。

    至于为什么不烧火，倒不是懒，是她眼睛看不见，一年也没有攒下太多柴火，舍不得用。

    瞎婆婆笑着说：“那多麻烦你呀~ 再说了，二赖子你也没有捡多少柴火吧！”

    “捡了！”陈二赖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算是我捡的，是王叔捡回来的，攒了不少呢！够用了~”

    王思民捡的柴火也就够用而已，陈二赖这么说是怕瞎婆婆不接受他的好意。至于柴火不够的问题，大不了他再去树林里捡点儿回来。

    瞎婆婆好奇的问：“你王叔是谁啊？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王思民！”陈二赖答道：“这不是天太冷了嘛~我让他住在我家里。这老爷子有文化！没少教育我。”

    瞎婆婆恍然大悟：“他那成分，文化水平应该低不了！二赖子你跟他学学不错，城里人比咱们乡下人强。”

    陈二赖得意的说：“那确实是~王叔不光教我道理，他还教我怎么过日子，教我干活呢！”

    “大娘，您说，我现在这样，村里人能接受我了吧？不会把我当贼防着了吧？”

    瞎婆婆叹了口气说：“二赖子，村里人不会笑话你的，不然也会同意，让支书把你带回来。

    你能改就好！你爸爸活着的时候，人多好呀~ 我们都感激他，你要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那就太好了！”

    陈二赖失落的说：“您，您给我说说我爸爸的事儿行吗？我，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行，我给你讲讲！我当家的跟你爸爸是发小，不过你爸爸小几岁，我进门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呢……

    那时候啊，家家户户都穷……还要打仗……你爸爸……”

    陈二赖又问：“那我妈呢？她的样子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她走的时候……大娘，我妈心真狠啊！”

    瞎婆婆叹了口气说：“哎……是挺心狠的！不过，你也这么大了，没必要恨她，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那是！大娘，今天吃的那头猪，有二百来斤呢！一整头啊，都拿出来让大家伙吃！您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