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陆柯的话似的，霍远琛的电话打来了。

    温黎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有下一步动作。

    陆柯很体贴地用手指了指别处，说：“你接吧，我回避，先去看看新摄影棚装修怎么样了。”

    温黎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挂了。

    她跟上他，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柯看了她一眼，挑眉问：“不接电话可以吗？作为过来人的忠告，吵架后冷战期间，最好不要拒接对方的电话。”

    温黎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接了电话也是吵架，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脑子嗡嗡的，根本没精力和他吵，还是不接了。”

    陆柯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在看完新摄影棚之后，给温黎热了杯牛奶。

    “你没睡好，今天就别喝咖啡了。喝点牛奶，想睡就去睡一会儿。你自己的工作室，没人会说你什么。”

    温黎感激地冲他笑了笑，接过牛奶，说：“恐怕今天也睡不着。”

    陆柯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了句：“吵得很厉害？”

    温黎没吭声，只是脑袋耷拉下来，挺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陆柯晃了晃神，忽然就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第一次见到温黎时候的样子吗？

    他那会儿跟着温彦去找他妹妹，远远地看到草坪着坐着个黑发的高个貌美姑娘，垂着头，露出脖子后面大片白皙的肌肤，隔一会儿就抬头看一会儿天，然后重重叹一口气，再垂头不语。

    他忍不住笑起来，肩膀撞撞温彦，说：“你妹妹怪有意思的。”

    没想到温彦很正色地跟他说：“你可千万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她没什么恋爱经验，又长得太漂亮，简直不要太好骗。万一她喜欢上你怎么办？你女朋友那么凶，我妹妹可惹不起。”

    他没想到温彦还是个宠妹狂魔，不免来了些兴趣，问了句：“你妹妹被渣男骗过？”

    温彦皱着眉说：“那倒还没有。不过她挑男人的眼光不太行，喜欢的男人瞧不上她，她又固执，我说给她介绍别的男人，她不愿意。这丫头，什么时候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陆柯觉得挺有意思的。他那时候心想，小姑娘还是被家里宠坏了，扔到社会上受几年现实毒打，什么固执啊，早就丢没了。

    可现在，他知道温家家境中落，知道温黎从家里人人呵护的小公主，蜕变成不得不独自撑起家庭重任的女强人，他竟然会觉得有点心疼。

    她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

    可能是因为温彦的关系，他从一开始，就也把温黎当妹妹看，看到她有心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嗓音低沉地问她：“愿意和我说说吗？”

    温黎愣了下，抬头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一些茫然。

    好半晌，她喃喃说：“可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

    苦恼的样子，也透着一丝可爱。

    陆柯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又想起温黎还在难过呢，他这时候笑，怪不厚道的。

    忙收回了笑意，淡淡说：“想到哪里就从哪里说。又不是去做报告，不需要什么谈话逻辑和技巧。”

    温黎赞同地点点头，明显松弛下来。

    她重重叹了口气，说：“我太笨了，总是把事情搞砸。其实他昨晚找我，分明是带着和好的意思，可我太生气了，我没有顺着他给我的台阶下，反而说了不少故意刺激他的话。“

    她这些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陆柯根本听不懂。但他能察觉到她话里的情绪，便柔声宽慰她：“你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如果你冲他说了很多刺激他的话，那一定是他某些地方做得太过分了，伤了你的心，你受不了，才会说那些话。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温黎怔怔地看着陆柯。

    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和霍远琛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安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陆柯面前总是放不开，不想让他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

    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说：“他把别的女人的名字，写进他论文的致谢词里了呢。他还把那个女人的妹妹，当做自己妹妹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去探病，他妹妹说不想看见我，他就让我走呢。我太难受了，我甚至在想，要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他会不会对我好一点？我让他赶别人走，他会不会照做呢？”

    陆柯听见她说希望自己生病，立刻“呸呸呸”了几声，嘴里念念有词说：“坏的不灵好的灵，没病没灾，健康长寿。”

    温黎被他逗得一笑，问他：“陆柯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柯严肃地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别盼着自己生病。我虽然不了解你和他相处的细节，但是单单听你的描述，我已经觉得他很过分了。你不能因为他的错，就诅咒自己生病。你应该想着，多亏了生病的人不是你，你健健康康的，能够去看美景，吃美食，看电影，享受一起美好的事物。这是你应得的快乐，不值得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放弃。”

    温黎叹了口气，说：“可是我现在一点好心情也没有。我站在我的角度，觉得我受了很大的委屈。说不定对他来说，他的好妹妹也受了很大委屈呢。”

    陆柯安慰她说：“也许他是觉得和你亲近，才觉得这样对你无所谓，反而更关注关系远的那一方的感受。”

    温黎皱着眉：“还能这样？”

    陆柯道：“我只是猜测。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是要站在自己女朋友那边的。越是亲近的人，我越舍不得她受委屈。外人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又不会和外人过一辈子。”

    温黎沉默了。

    霍远琛之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大概就是因为，他没打算和她过一辈子吧。

    因为从来没有打算过，所以她在他眼里，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

    温黎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前景凄凉。

    她重重叹了口气，捧着脸，满面愁容地问陆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在乎我一点。我和他妹妹冲突的时候，他更愿意站在我这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