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本来打算等霍远琛做完手术就走人的。只是戚美珍过惯了富足的生活，对公立医院的缴费流程并不理解。

    她眼睁睁看着戚美珍在急诊室和缴费大厅之间往返了三次，依旧没有办完所有的手续，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霍远琛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她呆在这里也没别的事情做，干脆接过缴费单：“戚阿姨，交给我吧。”

    她本意是指，缴费的事，交给她来办好了。没想到起戚美珍会错了意，以为她要大包大揽霍远琛在医院时的所有事务，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温黎，有你在这里，我就安心了。你不知道，我刚才两眼一抹黑，都有点恐慌了。”

    戚美珍握着温黎的手，十分感激地说。

    于是温黎带着她去了缴费大厅，又带着她去了药房，最后还带着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住院要用的日用品。

    刚把病床铺好，霍远琛就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了。

    “手术一切顺利，病人这几天要吃流食，家属过来记下要注意的事项。”

    戚美珍自告奋勇跟着护士走了，临走时不忘拜托温黎：“你帮我照看下远琛。”

    温黎只能被迫留下。

    她想等戚美珍回来，就提出告辞。

    刚才把霍远琛从担架转移到病床上的时候，因为她和戚美珍都是女人，力气有点小，他躺的时候脖子有点扭。

    温黎这个人有点强迫症，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实在没忍住，走过去，把他脖子掰正了。

    她手撑在病床边，细细看了看，确定睡姿正确，便准备走。

    没料想放在床沿上的手会被霍远琛握住。

    她一抬身子，他跟着动了下，牵扯到伤口，疼得哼哼唧唧。

    温黎这才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现在医生对麻醉剂的用量掌握得这么精准吗？”她冷着脸瞪他，示意他松开她的手，“你这样子，可不像个正常的病人。”

    霍远琛脸色还惨白着，看着她却只是笑，声音也气若游丝的，语气却温柔地要命：“正常的病人应该是什么样？”

    温黎对他可没有好脸色：“反正不像你这样。你这样子，挺像变态的。”

    霍远琛听了，反而笑得越发开心：“你能送我来医院，还等着我手术后醒来，我很高兴。”

    温黎心里挺不是滋味。他这么说，好像她有多舍不得他似的。

    和他分手以后，这几个月里，她过得不知道有多轻松快乐。

    “到底是条人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死掉不是。别说是你，就算是陌生人，流浪猫狗，我要是见了，也会送医院的。”

    霍远琛依旧在笑，只是到底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你一直这么善良么？”

    温黎不冷不淡地“嗯”了声：“我不善良，难道要像你一样，做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吗？”

    这是在说他被网友们痛骂的事情。霍远琛脸色不太自然地说了句：“网上那些话，你别去看。我会想办法的。”

    “我看不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说我，我就不能跟着吃个瓜找点乐子了？”

    霍远琛也不恼她说话难听，好脾气地问她：“提议让我买水军，扭转舆论的人，不是你么？李红可想不出来。”

    温黎矢口否认：“李红为什么想不出来？她好歹也是在读博士，脑子不知道有多好使。”

    霍远琛斜睨她一眼，淡淡道：“买水军这招太损了，李红那么正直的姑娘，怎么会想到？”

    这是在拐着弯说她损呢。

    温黎气的抬手就打了他一下，没轻没重的，疼得他深深皱眉。

    正好护士进来，张口就说：“他刚做完手术，家属有什么事，都等到他养好了伤出院再说。你这么打他，万一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温黎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进来，一扭头，看到戚美珍也跟在护士后面。这下好了，她当着当妈的面打人家儿子，还不知道要多遭埋怨呢。

    温黎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

    霍远琛却说：“我没事。她也不是在打我，我们是两口子，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一句话，说得护士脸都红了，匆匆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温黎忙着和戚美珍解释：“不是的，戚阿姨，你别听霍远琛乱说，我才不是和他打情骂俏，我都跟他分……”

    话没说完，霍远琛突然捂着肚子咳嗽起来，把她的话都打断了。

    戚美珍怕他咳得太厉害，把线崩开了，忙过去又是倒水又是给他顺背的，哪里还顾得上听温黎说话？

    “你这傻孩子，不就是谈个生意么，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至于把身体喝成这样么？你现在还年轻，就能喝到胃出血，等再过几年上了年纪，你可怎么办？”

    戚美珍生气地数落霍远琛。她听到医生交代的情况，还看了检查情况，看到胃里的出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会儿更是止不住地流泪：“我这辈子可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了。远琛，你答应妈妈，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吓我了。”

    霍远琛忙安慰她：“是我急着要谈成这单生意，太着急了，下次不会了。”

    戚美珍就顺便问了句：“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好好的教书，怎么又学你爸爸做生意了？咱们家也不缺钱，要是太累，你就别干了，就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那句话，回家躺平吧，你的身体最重要。”

    霍远琛的目光落在温黎身上一瞬，才幽幽开口：“妈，我知道您心疼我，但是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完。我不能半途而废，不然之前的筹划，就都没有意义了。”

    戚美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听出来他是不打算就此收手的，又是心疼又是焦虑的，抹着眼泪哭了好久。

    这么一来，温黎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辞。

    好不容易等戚美珍平静下来，她提出要走，戚美珍却一愣，反问他：“你不打算陪着远琛吗？那，那他怎么办？”

    温黎皱了皱眉，还没回答，霍远琛替她说了：“可以找护工照顾我。”

    戚美珍却担心他的洁癖：“你愿意让护工碰你？”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允许家里的阿姨触碰他的身体了。

    只是这时候，霍远琛却像是完全克服了心理障碍似的：“没关系。”

    说完，他看着温黎，笑着对她说：“我还是想要你知道，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正在做。再给我一点时间，你会看到我的诚意。”

    对此，温黎毫无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