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带着泪眼怔怔的看着皇上。
皇上接道:怎么?你还不承认吗?
你当年进宫便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你嫉妒朕宠爱他人,你何时顾昔过与朕之间的夫妇情分?
仗着自己的身份尊贵便在这后宫目中无人,作威作福
是,朕那个时候还未真正掌权,所以有皇祖母罩着你,你便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包括朕
你只记得自己是冯家送进宫的人,可你却忘了,朕是你的夫君
你所做下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在替朕分忧解难,而只会让朕越来越讨厌冯家
在朕身边安插下的一颗棋子,讨厌你!
朕并不需要一个监督朕,替朕安排好一切的强势女子
而是需要一个懂朕心思,事事为朕考虑的贤良之妻
你问问你自己做到了没有?你那两个庶妹尚且都比你要简单,纯良的多!
皇后听完后彻底没有了之前的底气,跌坐在地上,感伤不已。
“皇上!皇上您在里面吗?
皇上求您移驾,去看看我们主子吧皇上。
皇上正在气头上,却听得外面吵吵闹闹,不由得心烦不已。
“什么人在此喧哗?”
李公公忙道:老奴这就去看看。”
李公公打开殿门,小安子有些为难的回禀:回皇上,是郑婕妤身边的宫人
那宫人道九皇子抱恙,郑婕妤伤心难过,想让皇上去看看
“她又折腾什么?还不嫌朕闹心吗?
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都照顾不好,满宫里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安子忙道:是,是,是。”
“还杵着干什么,没看皇上发怒了
李公公忙拉着小安子离开道:老奴这就去处理,这就去。”
小安子被吓得不轻,走出宣正殿后,小声对李公公道:“皇?皇上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也没见皇上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李公公瞥了小安子一眼后道:不该问的不要瞎打听”!
小安子只能住了嘴。
“皇上,求您垂怜看看我们主子和九皇子吧。
听着木棉还在叫唤,李公公忙走上前阻止道:“我说你就别喊了
皇上现在有要事要处理,本就心情不佳,你这般这叨扰皇上
皇上万一怪罪下来,咱们都担待不起啊。”
木棉哭泣:“那奴婢就在这里等着,等着皇上处理完了要事,再请求皇上
李公公没好气道:皇上这几天事情颇多,这宫里也是动荡不安。
你又不是没看到,再说了,这天色已晚了,皇上还要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早上朝呢
李公公,李公公您开开恩”
木棉无奈道:我们婕妤在宫里暗自苦恼,九皇子更是折腾不已
婕妤她连九皇子都心有不满,这样这下奴婢实在是担心婕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就请皇上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婕妤哪怕是能见到皇上一眼,也能顺心很多啊公公
不是,你这?
李公公正要再说什么,抬头却见着照容带着宫人缓缓而来。
李公公忙撇开木棉,前去迎接:“呦,贵嫔娘娘,这大晚上的人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有什么事您派人吩咐一声便是了,您这有着身孕,可不敢有什么闪失的好。
照容笑道:哪有那般矫情,只是本宫听闻皇上今日在宣正殿呆了一整天都未曾外出
也没好好用膳,便想着皇上应该是心绪不佳。
本宫放心不下,特来看看,还给皇上做了他最爱喝的蜜枣甜汤
来给皇上补补身子。
李公公为难道:“那娘娘您来的可不是时候。
李公公暗看了宣正殿一眼后,低声对照容道:皇后娘娘在里面,与皇上很不愉快
皇上适才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照容也看向宣正殿,有些担忧:“皇上无事吧?”
李公公摇了摇道:左不过是那些个让皇上糟心的事,皇上也是不舒服的
照容低头沉思了一会后道:“既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好打搅了。
这汤还劳烦李公公一会端给皇上喝了。
代本宫向皇上问安,让皇上不要诸多忧郁
李公公忙道:“哎,老奴记下了,天黑,老奴派人送您回去吧,您路上慢一些。
照容微笑道:“这么多宫人跟着呢,无妨,就不麻烦公公了
“那您当心一些。”
照容扶着锦旋就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木棉
照容不禁疑惑,对李公公道:这是?”
哦。
李公公忙解释:“这是郑婕妤宫里的,说是九皇子闹腾,郑婕妤心中忧郁不满,想见皇上了。
只是皇上现在哪有心情相见,这不,老奴还没打发了她去呢,让娘娘见笑了
听到这些话,照容收起了笑容道:“按说本宫随着皇上回宫以来
也是未曾见过咱们的九皇子呢,郑妹妹生产听闻很是辛苦,那不如本宫代皇上去走一趟吧
也算是尽尽当年与郑婕妤的主仆情谊。”
照容故意加重语气说着主仆二字
让木棉听着心中不爽,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道:黑路滑的,怎么敢叨扰娘娘呢,娘娘如今怀着身子金贵无比
可不敢因为我们婕妤,伤了娘娘的胎。
照容平静道:若是无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好好的胎怎么会伤下
本宫想,郑婕妤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自然不会。”
木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照容道:“那便是了,你且带路吧
“娘娘?”
李公公有些担忧的看着照容。
照容知道他想说什么,只道:“无妨。”
李公公这才安心。
照容跟着木棉要走,锦旋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照容回眸道:“怎么了?”
锦旋没好气道:“娘娘您去吧,奴婢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宫了。”
“随你便。”
照容回答的很干脆,自己带着其他宫人就离开了
“哎?娘娘?”
锦旋没想到照容居然这般说,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跟了上去
许久之后,皇后才从宣正殿走出,只是步伐缓慢,目光呆滞,眼中含泪,踉踉跄跄
守在殿门外的音秀见状忙跑上前,将手中的斗篷给皇后披上道:“娘娘,没事吧?”
皇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斗篷取下,任由着掉到地上
自己慢慢移动着步伐离开,李公公看到这一幕,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照容等人到凤藻宫时,已经安静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吵闹声。”
娘娘,这边来。”
木棉小心翼翼的带着路,推开殿门,凤藻宫中很是温暖
“婕妤?”
木棉叫着郑婕妤,郑婕妤抬头却看到身后跟着的照容
忙坐起身道:“你,你怎么来了?”
再次踏入凤藻宫,照容只觉得有些恍惚,语气冰冷道:自然是看看
皇上前朝繁忙不得空,听闻你身体不舒服,本宫代皇上来看看。
照容独自走近,看到了摇篮中睁着眼睛踢着小腿的九皇子道:“这就是九皇子吧
生的也真真是白净可爱呢。”
“你要干什么?”
郑婕妤警惕的盯着照容
照容没有多说,只是坐到木棉给自己搬来的凳子上道:“你放心,你是你,孩子是孩子
纵然我对你有怨,但也不会平白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更不会做那些个背后捅人刀子,有损阴德之事木棉
照容的话只是令郑婕妤脸色变了又变,只吩咐木棉道:恌儿困了,快抱下去给乳母喂奶休息
木棉看了郑婕妤一眼,后看向照容,才小心翼翼的将九皇子抱下去
只是路过锦旋身边时,锦旋虽依旧是一副讨厌神色,但是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九皇子一眼。
照容叹了一口气道: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当初那个跟在本宫身边,时常为本宫排忧解难,无微不至伺候照顾的宫女
如今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郑婕妤倔强道:“娘娘想说什么便说吧,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的。”
照容意味深长的盯着郑婕妤道: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别告诉本宫你今日当真是身体不舒服
你当初一心想要爬到这个位置上,不惜与本宫翻脸,如今目的达到了,但是你快乐吗?
“那娘娘您快乐吗。”
郑婕妤反问。
照容沉思道:“这后宫中人有几个是真正快乐呢?
不过是各有各的烦恼罢了,但是比起你来,本宫很知足
郑婕妤冷哼一声道:是啊,后宫中论起恩宠,谁人能争的过贵嫔娘娘您呢
就算您想做那皇后之位,皇上也是会给的吧,如今如您所愿
太子被废,皇后的气数也到头了,你赢了
若我没猜错,皇上心中怕早就有了立你为后的心思了
妾身还得提前恭喜咱们未来的后宫之主啊
照容冷笑一声道:“你错了,不是谁都与你一样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这爬的越高,摔的只会更疼,我要那皇后之位做什么
皇后是高高在上,可是身在高位,却也不尽然快乐
站在最高处,人人的眼睛都盯着你,有人妒忌你,更有人想要害你
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不是本宫想要的,却是你想要的
所以你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
郑婕妤思考过后道:哪又如何?
人活着总要为自己争口气,不争不抢那只有被人宰割的份
贵嫔娘娘,您难道会认为自己真的可以一辈子过的如此顺心无忧吗?
照容起身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本宫更倾心于如今的平淡
将来的血雨腥风那都是后事,这凤藻宫的炭火如此温暖
可其实却是毫无温度,你是有才情和机智的,本宫当初便想要给你找一个不错的归宿
你若是能安安分分一些,是要比锦旋更幸福的
可是你既不稀罕那平淡幸福的生活,非要走这条路,本宫自然也无话可说
只是路既是自己选的,一切的不如意和不甘心也是要自己忍的
但愿你能为了这个孩子,真正的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吧
照容说罢便要走,郑婕妤突然开口道:你还在恨我吗?
照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左右你都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本宫倒是有些可怜你,你自求多福吧
照容离开后,郑婕妤抓着被子痛苦道:“没想到我自己居然变成了小丑
让着满宫里如今都看我的笑话,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木棉送别照容后,走进里殿忙安慰道:您别多心了,日子还长着呢
总会好起来的。”
郑才人对着照容离开的方向,终是留下了泪水
第二日,正值林夫人起灵之际,宫人一大早便起身收拾东西
打开殿门却惊讶不已,废太子倚靠在林夫人的棺柩上,没有丝毫忌讳,沉沉的睡着。
“太?太子!
陆续进来的宫人和内监们看到这一幕皆是吃惊不小。
吵闹声也是吵醒了废太子,废太子迷迷糊糊之际清醒过来
“怎么了?”
“您,您昨夜守了一夜啊?
“废太子沉重的睁开朦胧的睡眼道:是啊,实在太困了,所以?”
众人皆不知该再说什么
“圣旨到!”
大清早的一道圣旨打破了宁静,众人皆跪地相迎。
宣旨的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进入后看到废太子也在,一时也有些愕然,后才镇定的打开圣旨宣读。
废太子跌坐在地上,倒也不是跪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人林氏,敦厚纯良,恪尽职守,慧娴内中
以彰德表,故因诞育废太子括拔恂,劳苦功高,以协太子,以奉尊荣
特追封林氏为皇后,轼号文贞皇后,贞德汝淑,以表哀思,钦此!”
众宫人听后皆是由衷的替林夫人高兴,没想到自家主子苦了一辈子,总算是苦尽甘来
得到了如今的殊荣。
“谢皇上隆恩。”
众人领旨谢恩,只是废太子没有太多的激动
而是转过身,面对着贞皇后的棺柩自言自语道:“您听到了吗?
您现在是皇后了,这本就是您早应得到,可惜太晚了,您永远听不到了
慈安殿中,太皇太后还没有起身,经过这么多事,太皇太后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和精神,这几天总是昏昏沉沉的,不愿多起身
但是尽管躺着,却是清醒的
言嬷嬷轻手轻脚的打开寝殿殿门,另一个宫人端着一盆热水和一个毛巾走了进来,慢慢的放下。
言嬷嬷俯身看了睁着眼睛的太皇太后一眼道:“老身服侍您起身梳洗吧
您总是这么躺着,身体也吃不消,总的起身活动一番。”
太皇太后轻声道:听着外面这喧闹,可是要起灵了?
言嬷嬷道:是,皇上下了圣旨,追封了她为皇后,封号为贞,以皇后礼厚葬”
太皇太后喃喃:“皇帝就这么等不及吗?皇后尚且还在,就急着追封故人
生死两皇后,皇帝做的可真好。
言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也难怪皇上要旨意追封,听闻太子昨夜在承明宫守了一夜灵。
太皇太后震惊道:“什么?
他居然给林氏?那皇后呢?他就一眼都没有去看过皇后?当真这般决绝?”
言嬷嬷道:“皇后娘娘昨夜去了宣正殿,与皇上说了一些话,回到上阳宫后便大病了一场
一整夜都高烧不退,太医此刻还守在上阳宫呢。
看来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伤了心
太皇太后不禁心酸:“哀家如此要强的人,尚且都过不去这个坎
何何况是皇后呢?她如何能接受自己抚养和赋予众望这么多年苦心栽培的孩子
居然不是自家孩子,白白的给旁人做了嫁衣
老天爷真是给哀家,给冯家开了如此之大的一个玩笑。
言嬷嬷也无奈道: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对了。”
言嬷嬷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道:“这是胥阳宫的那个宫人亲自认下的罪状
我们不过是吓吓她,她便害怕了,什么都招了
所言之语,与李彪所供的一些事口径一样,还有一些李彪也不知道的内幕
以及昭仪这些年来在后宫中做下的许多事。
太皇太后撑着精神,由言嬷嬷搀扶着起身
目光凌厉的接过纸张看过之后道:冯润!好一个冯润。
这些雷霆手段都快赶上哀家当年了。
哀家当真是愧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