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林......
呸。
丛林里。
在言君连哄带凶地唬了一顿后，莫绾终于是消停了些，于是，言君又把背了起来，打算赶紧把这忽然变得磨人的班长大人带回去。
莫绾现在也老实了，嗫嚅着小嘴，软趴趴靠在言君背上，稍稍能动一下子的手臂弯在前面，和一双早没了鞋子徒穿棉白袜的小脚丫、随言君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早先被泪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脸颊，又贴在言君耳边，听着那依旧不时响起的细弱呜咽声，言君无声笑笑，打趣道：“我就说你非要招惹我干嘛，这下老实了吧？”
莫绾小眼神近距离瞅瞅他，小嘴嘀嘀咕咕，“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言君闻言诧异了下，“我啥时候招惹你了啊？”
莫绾轻轻抽了两下小鼻子，怼着他耳朵问，“你忘了吗？”
“这......”言君迟疑了半晌，脑中急速回想。
可十年时间于人的记忆来说真的太久，若非刻骨铭心的事情，着实是记不太清了。
他想了想，侧目瞄向近如咫尺的俏脸，“要不你说说？”
“我......”莫绾见他不记得了，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当即就嘴巴一瘪，又开始小声呜咽起来，“我、我不告诉你......”
“行吧行吧。”
言君失笑一声，心想自己也真是，跟个单纯小女孩计较啥？
有这精力，还不如抓紧点赶路，早些回去才是。
而就在言君背着人，沿着山脚绕行往回赶时。
另一头，正同样有一拨人在往这边来。
那是七八名男生，跟着附近治安所赶来的几名治安员和几名专业搜索人员，在沿着崖边一路搜寻。
其实出了这种事，轮不到他们学生出来的，但莫绾作为乐于助人的班长，人缘显然极好。
再加上当日着装及人员等方面因素，还是带来了几名体力好的男生。
此刻，那几名学生一边四处眺望搜寻，一边骂骂咧咧。
“言君那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把班长推下去......”
“就是，平日见他就不对劲，别不是心理真有什么问题......”
“少说点，赶紧跟着找吧......”
听着这些话，同样跟来并躲在后面的裘仁，嘴角露出阴冷的笑，再配上那苍白未消，却又气血上红的面孔，颇有一种病态的感觉。
颜九歌这会也走在前头，甚至在所有人之前。
这时候就体现出某种层次上差距了。
这个在朋友面前毫无牌面，甚至感觉还有点憨的大男孩，此刻神态冷静至极，目光如鹰眼般四处打量，口中不发一言，耳里听的不是那些喋喋不休，而是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同时脑海里做出最冷静且最理智的判断，没有相信裘仁的一面之词，也没有无原则地坚信言君不会那么做。
并早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整个事件压了下来，又叫人联系附近治安所，并带来几名专业搜寻人员。
甚至到现在，除了这里的人，乃至外出研学的那批人，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当然。
他不是不担心莫绾。
而是知道发生这种事，要么直接没了，要么他们这些人就能找到。
但不论是哪种，有一件事是绝对不变的。
那就是一旦这件事被捅出去，那今天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就连他也会被牵连。
现在只能祈祷一件事，那就是莫绾福大命大，这样最后就算捅出去，也能大事化小，不至于让某位老爷子直接雷霆震怒，再如百年前那样来个血洗......
嗒。
颜九歌脚步蓦然一停。
身后众人往前几步也是停下，脸上纷纷露出欣喜与庆幸的表情，唯有裘仁瞬间面如死灰。
而能令他们如此的，自然是从不远处迎面走来的言君。
他将灵力覆于双足，步伐轻快，莫绾在他背上轻轻晃着双小脚，脑袋搭在他右侧肩膀，嘴里带着点呜咽声，贴在他耳朵边边上，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小声说着不足为外人道哉的悄悄话。
“前面有人来了，你身上还疼不疼？”言君也发现了颜九歌一行人，为免影响，他寻思是不是让班长大人自己走两步。
可莫绾才不管那些，听得言君有要放自己下来的意思，手臂就下意识一紧，凑在他耳朵边上的小嘴也开始嘟囔，“你背着就不怎么疼了......”
得。
意思是放下就得疼呗。
言君眼珠往上一扬，嘴里呼出口气，旋即也不多说，背着人就往前走。
那头颜九歌等人也是从欣喜中回过神，连忙纷纷上前。
“呼，吓死了！莫绾你没事吧？”颜九歌凑到两人跟前，脸上不复之前的冷静，反倒多了些惊魂未定的后怕感觉。
莫绾瞄了他一眼，脑袋埋了埋，借着暮色与头发将脸上的泪痕稍稍藏匿，才用清冷地声音回道：“没什么，就把脚摔了下，影响不大。”
她说得很肯定，让这里许多人都不得不相信。
可颜九歌却皱起眉头。
因为这在他看来，是对方倔强的表现。
莫绾在强撑。
颜九歌在心中做出判断，但此时此景，也没得别的办法，检查也至少得等回去再说。
念及至此，颜九歌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赶紧......”
他说着语气一顿，目光看向下方。
“言君你的脚......”颜九歌见言君光着脚，眉头再次皱了下，“要不让我来吧？”
他是觉得言君估计背了一路，想着让人休息下，换他来背一会，毕竟都是发小，也不算外人了。
然而，莫绾听后却忽然抬头朝他横去个小眼神，接着像是在扞卫什么一样，嘴巴同时小声说道：“我只要言君背......”
她说完就把小俏脸埋进言君脖颈间，不管不顾。
言君这会也吃出味来了，无声笑笑，手再提了提，让莫绾趴舒服点。
旋即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直接往前走。
颜九歌在后面凝眉看了几秒，旋即迅速跟上，走到他边上，扫了眼其余人的距离后，小声问道：“言君，裘仁之前说是你......”
“回去再说。”言君淡淡地打断了他。
颜九歌语气一滞，表情没由来的有些惊疑不定。
因为他现在终于发现了一些不正常，那就是不论是言君的体力，还是莫绾这副粘人模样，体现出的，怕不只是一场谎言那么简单......
......
山野路不好走，可也得分谁走。
一马当先的言君浑然没顾及其他人，远远的走在前面，隐隐将所有人甩开。
莫绾从见到人开始便安静了下来，但绝不是因为害羞或者怕被人见到自己的落魄模样。
她在经历另一场变化，源于某些心扉被打开后的连带关系。
就或许真正的改变从来不是被要求，而是被影响。
又正如莫绾早年见言君良善，便从此乐于助人，积德行善，后又见言君杀人凶狠，便也多了一丝决然果断。
大彻悟对莫绾来说或许还太早，但如今的是非她总归是能看得懂了，也看得真切。
于是，在某种心态的影响下，莫绾便轻轻抬起脑袋，又微微侧移，贴在言君的侧脸，眼眸里闪动着莫名光泽，嘴里小声呜咽。
“言君......”
“嗯？”
“是他推了我......”
......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