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曦眸中起了一层水雾，“皇上也觉得珵儿留在我们身边不如去燕国。”

    “珵儿若是平庸之辈他在我们身边反而更好，偏偏珵儿文治武功样样都出类拔萃，又有帝王的威严气势，一点也不输琛儿，虽然他和琛儿感情深厚，可是皇族实在是太复杂了，每一个上位者都会被身份推动着不得不改变。”

    许言曦感慨道：“就像是琛儿对太子妃，他刚开始不顾我们的反对，一定要让温卿当太子妃，可是还不足一年，就开始对她失望，慢慢也会变得厌恶。”

    “他对温卿变的快，不光是因为一开始了解不多，更主要的是他的身份，如果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还好些，他的身份地位本身就对身边的人产生诱惑和矛盾。”

    “所以，皇上也担心珵儿会和琛儿也会生疏。”

    “皇家的兄弟之间没有生疏，一旦有了嫌隙那就是致命的。”

    慕景宸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清清冷冷的声音越发低沉：“朕教导过太子，帝王本身就是孤家寡人，无论是谁都不要太亲近，也对太子说过要顾念骨肉兄弟之情，朕有时候也会想，其实这两点本身就是矛盾的。”

    既要对所有人都要防备，又要念骨肉兄弟亲情，听起来确实矛盾。

    “皇上希望太子不要轻信人，其实是在担忧太子遭人算计，你又害怕太子疑心重，容不下兄弟，其实细细想来并不矛盾，矛盾的是我们有三个儿子，璋儿还小，先不考虑他，就说琛儿和珵儿他们之间本没事，就怕日久天长被人搅合的起了波澜。”

    慕景宸决然道：“如果康王是个庸碌之辈，即便你和朕对他宠爱些，太子身边的人也不会忌讳他，所以让他们各执江山是最好的安排。”

    许言曦点点头，“其实臣妾也明白这些，就是心里忍不住舍不得。”

    她的声音伤感落寞，慕景宸一阵心疼，紧紧拥着她：“孩子不可能一直在我们身边，能一直相守陪伴的终究是我们夫妻二人，朕会慢慢将皇权都交到琛儿手里，你以后若是想珵儿了，朕陪你去燕国找他，住个一两年，若是想念琛儿了，再在这里住两年。”

    许言曦扬起眸子，凝神的看着他：“这样，岂不是总是两国往返。”

    慕景宸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样正好，在路上就当是游山玩水了，在宫里困了半辈子，也该出去走走。”

    许言曦脸上的忧色一扫而光，这样真的很不错。

    欢欣的语气：“臣妾要跟皇上将两国的风景浏览一遍。”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皇上真的舍得将江山传给孩子，不当皇帝吗？”

    慕景宸融融一笑：“对朕来说，江山是担子是责任，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放松才是享受，朕期望那一天的到来。”

    许言曦低眉浅笑，她也很是期望，孩子长大了不要说舍不得，从来都是有舍才有得。

    任他们在天空中翱翔的同时，自己也就有了另一片天地。

    那是以后的事，眼下要把珵儿送出去，虽然是让珵儿接管江山，不过燕国的江山不比周朝，周朝君臣臣服，让太子登基名正言顺。

    珵儿以燕皇外孙的名义登基，怕有皇族褚氏中人的阻挠，即便珵儿背靠大周，又有燕皇这么多年的安排，那也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执掌偌大的江山。

    许言曦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最让她忧心的是珵儿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许言曦将康王叫了过来。

    她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情绪，沉声说道：“燕国的太后病重，燕皇派人来让母后带着你一起去燕国。”

    燕国的人一来，康王就已经猜到了，所以他并未露出惊讶。

    “儿臣都明白！”

    什么都没和他说，他一上来就说都明白。

    许言曦愕然的看着他，“你明白什么？”

    “燕国的太子不是燕皇亲生的是吗？”

    许言曦惊愕万状，“你是如何得知的？”

    康王心里说不出的沉重，脸上却尽量保持着平静：“小的时候，儿臣躲在母后的寝殿，听到过母后和父皇说起过这件事。”

    许言曦眼眸猛然一颤，“原来你早就知道燕皇的打算。”

    康王黯然的点点头：“儿臣早就知道燕皇想让儿臣去继承燕国的江山，就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会远离父皇母后，所以才总是喜欢缠着父皇母后。”

    许言曦眸中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偷偷拭去，微微哽咽着：“即便有江山的诱惑，你应该还是不想离开父皇母后吧，这么多年你都在担心这件事，却从未提起过。”

    父母那么疼爱他，他怎么舍得离开父母，可是他若是在母后面前说舍不得，母后岂不是心里更难受更放不下。

    康王蹲在母后的跟前，轻声安抚着：“这么大的事，儿臣知道和母后闹也没用，儿臣也常常侥幸的想着，或许会有什么变化，不用儿臣去燕国，可是如今儿臣愿意去燕国。”

    许言曦心下已经明白了，最近很多朝臣借着太子的名义针对他，珵儿虽然知道和哥哥无关，可是也令他的处境很尴尬。

    就因为这些，珵儿才下定决心要去燕国，这样兄弟不但会避免生出嫌隙，还会守望相助，父母也不会担忧为难。

    “儿臣受父皇母后这么多年的教导和栽培，不应该一辈子都躲在父皇母后的羽翼之下，儿臣长大了，父皇母后希望儿臣展翅高飞，儿臣明白，这是父母为儿臣做的最好的打算和安排。”

    听完他这番话，许言曦潸然泪下，一时说不出来什么，康王一手揽着母后的肩膀，一手为她擦拭眼泪。

    “母后不要哭，无论儿臣和母后相隔再远，儿臣都会一直将母后放在心里。”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许言曦的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透过泪眼，看到珵儿眼里满是泪，许言曦才敛了敛心神。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孩子坚强的后盾，在这个时候，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不然孩子会更难受。

    “母后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燕国，母后会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