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一日无君,秦王再是伤心,也得整理好心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丧钟响起的时候,不只是皇宫,临安城皆知。
苏愿对于顺文帝的离世,并无多大的感伤,毕竟那个人离她太远了,她也只远远地瞧过一回,却连长相也没有看清楚。
可她知道,李宴辞与顺文帝感情深厚,也不知道他此刻还好吗?
苏愿几乎一夜没睡,对于顺文帝的薨世,百官们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但这一日来临,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府上也连夜换上了白色灯笼,胡氏也吩咐府中绣娘连夜赶制出素净的衣裳。
此刻的李宴辞只怕忙得不可开交,顺文帝薨了,秦王登基**,这一夜发生了好多事情。
苏愿倒是不担心秦王登基会出什么乱子,毕竟秦王监国摄政已经半年有余,大势已经掌握在秦王之手,更何况还有顺文帝的亲笔诏书,秦王又手握兵权,登基为帝,顺理成章,势不可挡。
但她一想到李宴辞的处境,便心生忧虑。
李宴辞深受顺文帝重用,可秦王登基,他还有三个兄长,未来只怕需要事事小心,也会处处掣肘。
“小姐,您还不睡吗?”绿蘅轻言细语道。
苏愿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微微摇头,“睡不着,你们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人陪。”
绿蘅笑了笑,“奴婢也不困呢,就在这里陪着小姐,或说说话,或只是坐坐,都好。”
这个时候,她想陪在小姐的身边。
琥珀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奴婢今日精神得很,回去也是烙饼,就让奴婢陪着小姐吧。”
见两人说话卖乖,故意逗她,苏愿也微微一笑,颔首道:“好。”
太极宫,新帝要为顺文帝守灵一日,如今后位还未定下,但秦王妃却陪在秦王的身边,身后跪着周氏等侧妃。
李宴辞四兄弟也都在,俱是跪在灵前。
张平拿了垫子过来,轻声道:“陛下,保重龙体。”
秦王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张平将垫子放在新帝的腿边,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顺文帝走前,已经交代了他的去处,等到顺文帝下葬的那一日,他便陪着顺文帝待在皇陵之中,这辈子,老死在皇陵,对他来说,也算是善终了。
国事不可耽误,顺文帝还未下葬,新帝便开始上朝处理朝政了。
成武帝对于处理朝政倒是捻手就来,毕竟之前也一直是他在处理。
而他并未立下太子,只是封了四个儿子,世子李宴诲为赵王,二子李宴承为康王,三子李宴祯为誉王,四子李宴辞为燕王。
朝中并无大事,只是蜀王蠢蠢欲动,成武帝对此虽早有防范,可蜀王就藩多年,手中有兵马,若是尽全力一攻,朝中定会动荡。
“蜀地已经派了暗哨,一旦有所异动,暗哨会上报朝廷,陛下不必过分担忧。”赵王李宴诲说道。
“朕担心蜀地一旦发兵,而西戎也趁机进攻,到时候便是西北和东南两条战线,于我军实为不利。”成武帝说道。
“再有,大禹和南诏也一直动作不断,一旦于蜀王联手,只怕青冥关一旦失守,蜀军长驱直入,京城危矣。”
成武帝站在正阳殿的桌前,看着舆图,神色凝重的说道。
李宴承看着成武帝,微微蹙眉道:“父皇,若我说,直接下旨削藩就是了,何必这般担惊受怕。”
李宴祯未曾说话,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成武帝的神情,见成武帝神色不虞,立马就对着李宴承使了个眼神。
李宴辞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明日再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成武帝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只淡声道。
赵王等人行礼离开。
出了正阳殿,李宴诲笑着对其余三人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三位弟弟了。”
李宴承露出一个不屑的目光,语气带着嘲讽道:“赵王殿下自去忙就是了,我倒是领了一个闲职,没什么公务要忙,只好回王府去了。”
李宴祯朝着李宴诲微微抱拳施礼道:“大哥请。”
李宴辞倒是跟从前一样,只与三人打了一声招呼,自顾自的离去。
李宴祯看着李宴辞的背影,小声道:“四弟倒是跟往常一样,不爱说话。”
李宴承冷哼一声道:“先封了郡王又如何,如今跟咱们不都一样,你们说,皇伯父留没留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遗诏?”
李宴诲原本已经迈步离开,却因为这句话生生地顿住了,转头看向李宴承道:“二弟慎言。”
说完,转身离开。只是面色冷凝,眸底闪过一抹阴戾。
当时皇伯父只留父王与四弟在殿中,具体说了什么,出了父皇和四弟,怕是只有朝德殿之前那些内侍们知道了。
可父皇已经登基,按理说,朝德殿的内侍也应当换了,可父皇却好像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一样。
李宴诲是不会相信父皇真的忘记了,只怕另有深意。
“装吧,他比谁都在意老四。”李宴承嗤笑一声道。
“二哥。”李宴祯低声道。
“行了,以前兄友弟恭的那一套收起来吧,往后只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宴承走到李宴祯的身边,小声道,“你我一母同胞,但你说你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我不信。”
两人虽然是亲兄弟,可对彼此却也最是清楚。
李宴祯嘿嘿一笑道:“二哥,上阵父子兵,你我亲兄弟,先联手……再公平竞争如何?”
李宴承上下打量着李宴祯,白了他一眼,“比心思我不比不过你,联手还是算了,各凭本事吧。”
说完,甩袖离开。
李宴祯的舌头顶了顶牙齿,笑了笑,迈着四方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正阳殿中,李宴辞去而复返。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事要说?”成武帝背着手,看向李宴辞说道。
“儿子给父王带来了些酒。”李宴辞出宫,没去旁处,而是去了清河坊苏愿的酒坊,“这是皇伯父喜欢的竹叶青,父皇可要尝尝?”
成武帝也不说话,但却在李宴辞倒了一碗酒后,便喝了起来。
李宴辞不动,又倒了一杯。
眼看着成武帝喝了第三碗,他才放下酒坛子,低声道:“父皇,您少喝些,伤身。”
成武帝却只定定地看着他,道:“倒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