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东鬼戏
作者:许狗儿   不正经的出马仙最新章节     
    木屋的一侧墙壁上还挂着一张狼皮,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东西。

    老猎人拿出一个坛子和两个黑瓷碗道:“爷们,喝口浆子压压惊。”

    道士笑着接过,连寻思都没寻思一下,一仰脖,一碗酒直接干了,猎人续酒道:“你看看这事整的,我寻思你们是进山寻宝的呢。”

    老道士哈哈一笑,拱手道:“好酒,真是好酒,俺们上来就是找两根鬼参,找到了直接下山,老哥怎么称呼?”

    “叫我老王头就行,在山里生活一辈子了,也没人叫我名,哎?小爷们你喝酒呀。”老猎人看着我说。

    我有些为难,在此之前,我还没喝过白酒,见我没反应,道士立马变了脸道:“小兔崽子,赶紧喝呀,人家老前辈给你倒的酒。”

    我硬着头皮把酒碗端到嘴边,那味道,闻一下都上头,估计得有个六七十度,本来想浅尝一口,但道士看我的眼神异常严厉,没办法,只能玩命喝了。

    可能我天生就是个酒鬼,白酒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喝,反而十分顺滑,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反正就是那逼玩意一放嘴里,我人就得劲。

    老猎人在炉子上给我们烤了地瓜,没有下酒菜,我们就着山枣喝酒,一边烤火,一边喝酒,酒一上头,话也就多了。

    道士照例说了一下自己是什么什么山上下来的,师从谁谁谁,反正就是交代了底细,顺便还把我的身世交代了一下。

    老猎人说他今年都八十多了,生在山场子,长在山场子,一辈子没下过山,就守着这片老林子过活。

    用老猎人的话说“山清水秀,有吃有喝,要啥有啥,还去那浑浊的世间干什么?”

    酒越喝越上头,我也有了些醉意,看道士已经是两个脑袋四个眼。

    道士说:“老前辈,您常年守着老林子,知道哪有鬼参吗?”

    “鬼参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你说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人刚死,鸟屎就拉人身上了。”

    我不解道:“爷,不对呀,不是长在坟包上也行嘛。”

    老猎人笑着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人将死未死,或者刚断气的时候,身体内的血脉还有流动,人参在人肉上生根发芽,那样的鬼参药劲儿才猛,要是落在人嘴里,那才是世间的极品鬼参,就像这酒一样,它有淡酒,不也有烈酒嘛。”

    这话给道士听上头了,他道:“对,反正都进山了,咱们就找最好的,到时候别因为药劲不够影响我老道的名声,老前辈,您给指条道,哪能找到鬼参?”

    老猎人抿了一口酒道:“我在老林子里活一辈子,也没见过上好的鬼参,要不然你们去杀鬼岭碰碰运气。”

    杀鬼岭三个字一出,我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在我的认知中,那地方和十八层地狱有得一拼,我没去过那,但听村里老人说过杀鬼岭。

    据说杀鬼岭是块宝地,那有一条河,河床上都是狗头金,阳光洒在上面,金光灿烂。

    河岸两侧更不得了,都是千年人参,一个挨着一个,人参光须子就一米多长,附近的老林子里遍布山精地灵,说夸张点的话,连麒麟凤凰都在那修炼呢。

    但杀鬼岭虽然都是宝,进去也方便,可就是出不来,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说生存率百不存一都是多说了,百十年间进去了千八百人,只有一个人出来了,他身上挂满了千年人参,但人已经疯了,对着谁都是傻笑,有人说他是肉体出来了,魂扔在杀鬼岭了。

    没有人知道杀鬼岭里面有什么说道,反正就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一些说法都是口口相传,其中难免添油加醋。

    据说民国时期,有一伙关东山的土匪去杀鬼岭,当时只留下一个半大孩子在外面看守马匹,而这群土匪刚踏进杀鬼岭就遇到了邪乎事,一群人排成一个圈,就绕着一棵老柏树转圈,绕了好几天,先倒下来的人被后面的人踩得血肉模糊,几天后,没被踩死也都累死了。

    诡异的是旁边还有一个比狗还大的黄皮子,这群人绕一圈,那黄皮子就点下头,好像在给他们数数一样。

    反正那地方就是很邪乎,这也是为什么叫杀鬼岭,因为那地方鬼进去都出不来。

    也不知道老道士是喝多了还是吹牛逼,他呵呵一笑,咧嘴道:“去杀鬼岭也行,找不到鬼参溜达溜达也行。”

    我心里暗骂:“你以为那地方是窑子呀,想溜达就溜达,窑子要钱,杀鬼岭要命,鬼打墙、麻达山,黄皮子迷人,碰到哪个都得没命。”

    老猎人哈哈大笑道:“好胆量,好胆量,今天吃饱喝足迷瞪一觉,明天老头子跟你们进山闯一闯,咋地也能搭把手。”

    “来,喝酒。”道士端起酒碗道。

    我心里把老道士八辈祖宗都骂遍了,他说上山是找鬼参,可没说用命换鬼参呀。

    等等,老道士上山前和苦主说过要等十天,十天要是回不去就是死外面了,卧槽,这狗贼老道心里和明镜似的,杀鬼岭就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妈了个巴子的,他活够了,小太爷才多大呀,还没尝过娘们呢。

    不行,我可不能和老道去玩命,于是我低声道:“明天你俩去吧,我去了也是累赘,我留下来看家,我看家看的好。”

    “嗨,这破木排子有啥看的,谁爱住谁住,咋地,谁住一宿能把我炕搬走了呀。”老猎人道。

    我心里这个气呀,老道士笑着道:“谁不去都行,你许少爷得去呀,少了你这事能办成嘛?”

    我恨得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响。

    可能是很久没见过活人了,老猎人表现得十分亢奋,虽然他话不多,可喝酒绝对不含糊,不管老道士说什么,又或者我说什么,老猎人上来就是一句“来,喝酒”。

    老道士也是来者不拒,举杯就干,喝到最后,那浓烈的白酒到嘴里就像水一样,一点味道也没有,而且我也有一些神志不清,或者说恍惚,时而清醒,时而迷离,有时候一睁开眼睛,我还得反应一会是在喝酒。

    酒至兴处,老猎人还唱上了小曲,唱的是啥我一个字没听清,但唱的挺好听的。

    我还贱兮兮地用筷子给老猎人敲节奏,恍惚间我看见道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那表情转瞬即逝,一时间都在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对,就是恐惧,第一次见道士是这个表情,我的酒也醒了几分。

    他在怕什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越看道士,越觉得他不对劲,等老猎人唱完,我趁机道:“走,师父,出去放个水去。”

    道士哈哈大笑道:“真是小逼崽子,狗肚子里装不了一壶酒,走,我带你去。”

    刚踏出木屋,我的后脖领子就被道士掐住了,他好像脚下生风,拎着我快步走出百十来米,我也不敢多问,尽可能地跟着他倒腾腿。

    道士也是缺德,有好道他不走,非得走一些突起的石头,我踉踉跄跄地走得十分吃力。

    一直走到了一棵老柏树下面,道士直接将我按蹲下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没站稳身体,他奇长的手指就伸入我的喉咙了,也不知道他的手法是不是跟小东洋学的,反正我稀里哗啦吐了一地,喉咙辣的我喘不上气。

    “师父,哇~呕……你要干啥呀?”

    “精神精神,随时准备跑。”

    “为啥呀?”

    “你可知道老猎人唱的是什么?”

    “什么呀?”

    “关东鬼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喝了一肚子热酒也算是彻底醒了,虽然没听过,但是我对关东鬼戏也是有了解的。

    老道士拍了拍我道:“你就当不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一会咱们还得回去。”

    “回去?疯了呀,还回去干嘛?”

    “周围都是机关,没有他带路,咱们走不出去了。”

    我瞬间明白了道士为什么非得找凸起的石头走。

    我大概了解猎人的机关,不仅花样多,而且杀伤力极强,比如挖一个两米多的深坑,坑底密密麻麻都是一尺多长的尖木,坑口再盖上松针杂草,老虎掉进去都得来个万箭穿心,更别说人了,还有难以计数的捕兽夹,踩上一个,不说夹掉脚丫子,至少脚脖子也得来个骨折。

    “他是唱鬼戏的,咱们回去不也是送死吗?”

    “妈了个巴子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小子机灵点。”

    我的酒算是彻底醒了,心里一阵发寒,生在大兴安岭,我对关东鬼戏还是有点了解。

    关东鬼戏和传统鬼戏不一样。

    传统鬼戏也叫作傩(nuo二声)戏,起源于商朝时期。

    傩,古书解为驱鬼逐疫,传统的傩戏是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仪式,后来慢慢发展了成为一种特殊的戏曲。

    最初的时候,傩戏都是天子下令,命国内巫师组织臣民跳傩戏,秦汉之后,这种辟邪的方式开始在民间流传,目的也由驱鬼逐疫而为酬神纳吉。

    唱戏之人身穿夸张戏服,头戴青铜鬼面具,舞姿模仿与扮演神鬼的动作形似,借神鬼之名以驱鬼逐疫,祈福求愿。

    而关东鬼戏是真真切切的鬼戏,唱戏之人头戴野猪头面具,身披百家布条,手拿人皮鼓,脚踩摄魂铃。

    唱戏之人也并非寻常之辈,不说是萨满或者出马仙,反正都得有点道行,唱的戏文也是由鬼文书写,发音更是听不明白。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给人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