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乔儿解开心结
作者:周公成子   屈尊归来最新章节     
    晨曦初破,高家大宅尚被一层薄雾轻裹。高承悦的庭院中,那六十斤重的双刃刀在他手中仿若灵动蛟龙,每一挥动,都似要撕裂这迷蒙的晨雾,“呼呼”风声诉说着他的蛮力与不羁。他心中毫无挂碍,只沉浸于这力量宣泄的畅快之中,哪管什么家族荣辱、正经营生,舞罢,汗水如瀑,畅快淋漓地冲向澡堂,似要洗去这尘世所有羁绊。

    与此同时,高承信正于青楼温柔乡中沉沦。那青楼内,彩绸飘舞,脂粉浓香弥漫,仿若一个诱人的绮梦深渊。百十个妓女似彩蝶环绕,娇声呼唤。他来者不拒,亲香泽、捏柔荑,脸上挂着肆意的笑,仿佛世间财宝皆为他囊中之物,任其挥霍。家奴们鱼贯其后,散银如流水,他却毫不在意,只觉这才是人生极乐。

    高力士拖着疲惫身躯踏入家门,目睹这一幕幕,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仿若心中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只能强自压抑。他望着天,悲叹:“上苍啊,我高力士一生谨慎,怎就得了这个败家孽障,莫不是前世欠下了还不清的债?”

    而吕氏所居之处,静谧如世外桃源。她静坐于窗前,仿若一尊宁静的雕像,对外面的纷扰置若罔闻。她心中守着养颜的信念,坚如磐石,那自律的力量似能抵御世间一切诱惑,哪怕美酒佳肴在前,也不能动摇分毫。她就像那庭院中独自绽放的秋菊,于这高家的喧嚣与混乱中,散发着一种幽独而迷人的气息,为这高家的故事添上一抹神秘而奇异的色彩,仿佛历史长河中一颗独特而耐人寻味的明珠。

    高力士周旋于宫闱之内,侍奉君王左右,待至夜深,才拖着疲惫之躯返回家中。家中一片死寂,无人与他对饮,往昔因阉人身份,行不得男女之事,只觉生活寡淡如水,了无生趣,唯有那辛辣的酒液能于喉间扯出一丝慰藉。

    每临归家,他形单影只地静坐在庭院之中,抬眸凝视那浩渺星穹,仿若被世界遗弃的孤舟。“孤独今日只观云重泪,昨夜卧听雨敲窗。”云影似泪,雨声如泣,皆揉进他的心底。岁月仿若被封于酒壶,他一杯杯灌下,几壶酒,便醉过了几度春秋。醉意朦胧里,往昔繁华如梦,今朝只剩满心惆怅。他深知自己于宫廷中如履薄冰,虽荣耀加身,却也失了常人之乐。酒入愁肠,既为那无法言说的宫廷秘辛而醉,亦为自身悲戚的境遇而愁,在这深深庭院里,他与酒相伴,于寂寞中思索人生的荒诞与无常,叹命运弄人,哀繁华成空。

    在历史的宏大舞台上,高力士的人生画卷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史诗巨制,以惊世骇俗之姿徐徐铺展。他本出身不凡,家族荣耀似璀璨星辰耀目,却因命运无常,如被恶魔诅咒,十岁便惨遭阉割,从云端跌入谷底。然其凭借聪慧狡黠,如暗夜幽灵穿梭宫廷权力迷宫,历经无数惊涛骇浪,从武则天的宫闱到唐玄宗的朝堂,权势滔天,圣宠盛极,娶妻封爵,似神话传奇中的人物,让整个大唐都为之震颤,其每一步都似在历史的琴弦上拨出震天动地的强音。

    高力士犹如一颗独特而又复杂的星辰,闪耀着别样的光芒。他的一生,宛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充满了传奇色彩与无尽的悲欢离合。

    高力士,本姓冯,名元一,出身于一个曾经显赫无比的家族。其家族的荣耀可追溯至五胡十六国时期,冯家辗转迁徙,最终在岭南地区扎根,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他的曾祖冯盎,在隋文帝时期便已崭露头角,历任县令、刺史和太守等要职,更是在征伐辽东时立下赫赫战功,荣升为左武卫大将军,得以常伴皇帝左右。隋末乱世,冯盎趁势而起,占据“二十余州,地数千里”,成为一方霸主。直至武德五年(公元6221

    冯氏家族的辉煌,与冯盎的祖母洗夫人紧密相连。洗夫人出身南越族首领世家,其家族部众多达十万余家。她智谋过人,善于筹划,安抚部众时如春风化雨,带兵打仗时则似雷霆万钧,堪称少数民族中的女中豪杰。当时的罗州刺史冯融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听闻洗夫人的贤名后,为儿子冯宝下聘,将洗夫人迎入冯门。这一场联姻,并非简单的儿女情长,而是蕴含着深刻的政治智慧。冯氏家族作为岭南的外来者,虽世代为官,却难以真正融入当地。与洗氏联姻后,洗夫人从越族女转变为汉家妇,她特殊的身份与家族背景,恰似一把神奇的钥匙,打破了汉、越两族长期僵持的局面,为冯氏家族在岭南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洗夫人一生高寿,享年 九十一 岁,即便岁月流转,她在海南岛及湛江地区,依然被民间尊奉为“婆祖”“姑太”,其影响力如潺潺溪流,绵延不绝,润泽后世。

    然而,命运的车轮无情转动,盛极必衰的阴影悄然笼罩着冯氏家族。冯氏的威望引起了唐廷的警觉与不安,尤其是李渊在位时,冯家曾起兵反唐,这一事件犹如一颗深埋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唐廷与冯氏家族之间的矛盾。唐太宗李隆基即位后,虽恩威并施,暂时缓和了部分紧张局势,但唐朝加强中央集权的决心坚定不移,绝不允许地方割据势力分割国家的土地与人口。唐高宗上元二年(675 年),唐廷开始逐步派遣官员直接赴岭南任职,取代“土官”,冯氏一族的势力由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限制。冯盎去世后,家族厄运降临,其孙冯君衡在武则天初年遭遇籍没抄家的惨祸。冯君衡的女儿冯媛被迫削发为尼,幼子被无情送往京城,阉割后入宫成为宦官,其中便有年幼的高力士。那时的高力士,年仅十岁,便在命运的暴风雨中与母亲麦氏被迫分离。母亲麦氏泪如雨下,哽咽着对他说:“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儿啊,你胸前有七颗黑痣,此乃富贵之相。你曾喜爱为娘手上的这双金环,娘会好好保存,待来日重逢,以此为凭。”言罢,母子二人肝肠寸断,从此天各一方。

    高力士被送入官府阉割后,辗转来到洛阳,踏入皇宫这片神秘而又充满危险的禁地。武则天见他容貌端正,神情机敏,便将他留在身边使唤。然而,初入宫廷的高力士尚未谙熟宫中的规矩与暗流涌动的权力斗争,因犯错被狠狠暴打一顿后,逐出皇宫。幸运的是,宦官高延福收留他为养子,从此,他更名高力士。高延福出自武三思之家,武三思身为武则天的侄子,备受女皇重用,被封为梁王。高力士因养父的关系,得以频繁穿梭于武三思府第,成为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为其传递信息。一年之后,命运再次眷顾高力士,他被召回皇宫,在宫中的漫长岁月里逐渐成长。宫廷生活犹如一座大熔炉,铸就了他谨慎细致的性格。他生性机灵聪慧,且勤奋好学,很快便具备了传达诏令敕书的能力,因而被授予宫闱丞之职。

    在封建王朝的宫廷之中,宦官们身处权力的漩涡边缘,虽身为“刑余之人”,却渴望借助皇权的力量攀爬上高位。他们犹如依附大树的藤蔓,必须紧紧依附皇权才能生存与发展。而宫廷之中,父子、兄弟、夫妻之间为了权力明争暗斗,血肉亲情在权力的诱惑面前变得脆弱不堪。宦官们置身其中,犹如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孤舟,必须时刻洞察风向,敏锐捕捉机会,毅然以身投靠,方能在宫廷斗争的狂风暴雨中避祸趋福。若选择得当,便可尽享荣华富贵,位极人臣;反之,则可能被流放边陲,甚至性命不保。

    唐朝前期,政局动荡不安,尤其是武则天执政前后,宫廷内外风云变幻,权力斗争此起彼伏。高力士便是在这样复杂险峻的环境中,开启了他在唐玄宗身边长达半个世纪的传奇生涯。他的奋斗之路,始于那场惊心动魄的唐隆政变。李隆基与太平公主携手主导的这次政变,如同一把利刃,斩断了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权力之链,李氏子孙重新夺回政权。高力士积极参与其中的谋划,虽史书对其具体表现记载寥寥,但李隆基尚为临淄王时,高力士便已“倾心奉之,接以恩顾”,早早地将自己的命运与李隆基紧紧相连。在平定韦氏后,李隆基将高力士收入麾下,并提拔他为内给事,此时的高力士年仅 27 岁,却已初露锋芒。随后,他又投身于平定太平公主势力的先天政变,凭借在政变中的卓越表现与赫赫战功,他一路高升,成为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一举成为宦官首领,赢得了玄宗李隆基的深厚信任与高度器重。

    然而,在当时的宫廷权力格局中,高力士并非玄宗唯一的宠臣。玄宗发动政变依靠的主要力量是宫卫禁军,而掌控禁军的亲信人物则是王毛仲。王毛仲在铲除太平公主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玄宗对他赏识有加,甚至片刻不见便觉若有所失。事后,王毛仲因功被授予辅国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等要职,封霍国公,实封 500 户。其所得赏赐的庄宅、奴婢、钱帛等不计其数,两位夫人皆被封为一品命妇“国夫人”,小儿子亦被封为五品官。开元十三年(725 年),王毛仲更是加授开府仪同三司,登上人生巅峰,朝中权贵与禁军将领无不对他敬畏三分。

    但王毛仲小人得志,日益骄纵狂妄,常常肆意妄为,干出许多越轨不法之事。玄宗起初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料这竟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禁军在中宗时多由官奴充任,被称为“北门奴”。这些“北门奴”深得宠幸,却胡作非为,时间一长,引发了宦官们的强烈嫉妒与愤恨。开元十八年(730 年),王毛仲竟向玄宗索要兵部尚书之位,玄宗果断拒绝,王毛仲心怀不满,口出怨言。玄宗当初之所以器重王毛仲,乃是看中他无深厚社会背景,易于掌控指挥。如今,若王毛仲掌控兵部,获得实权,其后果不堪设想,这无疑是对玄宗皇权的潜在威胁。对于玄宗与王毛仲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高力士犹如一只敏锐的猎鹰,早已洞察于心。一次,王毛仲的妻子产子,李隆基派遣高力士前去祝贺。依照惯例,除了丰厚的赏赐,还应授予新生儿五品官。然而,王毛仲却在高力士面前骄横地说道:“我这儿子难道就不能做三品官吗?”李隆基闻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脸色铁青。高力士见状,赶忙进言:“陛下,这些北门奴官位过高,且相互勾结,若不及时处置,恐生大祸。”高力士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精准地刺中了玄宗的内心忧虑。恰在此时,王毛仲又做出一件愚蠢至极之事,他私下向太原军器监调取兵器铠甲,此事迅速传入玄宗耳中。玄宗再也无法容忍,当即下诏,贬王毛仲为瀼州别驾,随后又下一道诏书,赐其死。与王毛仲相关的禁军将领,如葛福顺、李守德、王景耀等人也纷纷被解职,贬往边地。他的四个儿子及党羽数十人皆受牵连,一同坠入命运的深渊。

    王毛仲一党被铲除后,宫廷禁军迎来了一场大整顿。陈玄礼晋升为龙武大将军,肩负起宿卫宫禁的重任,而高力士则掌握皇宫仗仪内卫队飞龙禁军,成为宫廷权力结构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至天宝年间,高力士更是荣耀加身,被授领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骠骑大将军等高位,权势滔天。

    唐初贞观年间,宦官机构内省最高官职不过三品;武则天时期,宦官人数急剧增加,虽有七品以上官位千余人,但尚未染指朝政核心事务。然而到了玄宗时期,宦官地位得到显着提升,只要才能出众且深得皇帝信任,便可被授予三品将军之位。自此,宦官势力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逐渐成为李隆基倚重的一股内廷势力。在李隆基执政期间,受重用的宦官众多,除高力士外,杨思勖亦是其中一员。杨思勖为人勇武,生性残暴,常年统军在外,战功赫赫。此外,还有黎敬仁、林招陷、尹凤祥、李大宜等多人。这些宦官中,有的出使监军,权力竟凌驾于节度使之上,地方官员对他们敬畏有加,丝毫不敢得罪。但他们大多不过是昙花一现,荣宠一时。杨思勖因罪死于开元后期,唯有高力士长期居于内宫,陪伴李隆基左右,深得其信任,宛如一颗永不陨落的星辰,在宫廷权力的浩瀚星空中闪耀着独特而持久的光芒。

    高力士与玄宗相伴长达 50 余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借助玄宗的恩宠,尽享荣华富贵,权势亦达到了令人瞩目的巅峰。开元十二年(724 年)7 月,玄宗废掉王皇后后,鉴于武周代唐的历史教训,决定不再立皇后,以防皇后插手朝政。但玄宗对将大权完全交予外朝宰相亦心存疑虑,于是便让身边亲信宦官协助处理军政事务,高力士由此卷入唐朝政坛的风云变幻之中。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奏章,皆先经高力士审阅,而后再转呈玄宗批示,一些琐碎小事则由高力士直接处理。高力士因此常常留宿宫中,玄宗曾感慨道:“力士在旁,朕方能安然入睡。”这句话,恰似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高力士在内朝的重要地位与无可替代的影响力。

    高力士掌管内侍省事务后,身份愈发显贵,权势令人侧目,前来巴结讨好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高力士亦借此良机,大肆敛财。他手下的宦官,奉命外出监军、办理拜佛诵经或布施等功德事务,抑或到各地采买珍稀鸟兽时,无不借机勒索钱财,中饱私囊,高力士则从中坐收渔利。朝中那些渴望早日升迁、投机钻营之辈,更是如蝇逐臭,纷纷讨好巴结高力士。宇文融、李林甫、韦坚、杨国忠、安思顺、高仙芝、安禄山等人,虽自身颇具才华,但亦希望借助高力士在皇帝面前的美言,为自己的仕途铺上锦绣繁花。

    高力士幼时与母亲麦氏被迫分离,在他显贵之后,岭南节度使费尽周折,终于寻得麦氏。母子阔别三十年,重逢之时,高力士以胸前七颗黑痣让母亲相认,母亲则取出当年分别时的那副金环。母子二人相认后,不禁抱头痛哭,泪水如决堤之水,肆意流淌。李隆基闻听此事,亦被这对母子的深情所打动,召见麦氏,恩封她为“越国夫人”,追赠其父为广州大都督。后来麦氏去世,高力士的结拜兄弟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和少府监冯绍正,在灵前哭得悲痛欲绝,其哀伤之态甚至超越了为自己双亲送丧,令人不禁咋舌,后人亦对此多有耻笑。

    与魏忠贤、李莲英等宦官相似,高力士亦有一些违背常理之事。他以“刑余之身”结婚娶亲,迎娶了京城小官吕玄晤的女儿。吕玄晤因这门亲事而官运亨通,升任岐州刺史。吕夫人去世时,朝廷上下趋炎附势之徒竞相赠送财礼,参加送葬之人从高力士的府宅一直排到墓地白鹿原,那场面可谓是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尽显高力士当时的权势与地位。

    玄宗对宦官的宠信,使得京城一带的优质房宅、京畿地区的肥沃田地与果园,近半皆落入宦官之手。李隆基甚至在宫中专门为高力士修筑小院,房舍精致考究,美轮美奂。李隆基称高力士为“将军”,皇太子尊称他为“二兄”,宗室诸王与公主则敬称他为“阿翁”,驸马辈更是恭称他为“爷”。高力士在宫中的地位之尊崇,由此可见一斑,仿佛是一颗众星拱卫的明月,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大唐盛世的繁华如梦幻泡影般瞬间破碎。太子李亨在这场动荡中抓住机遇,登上皇位,玄宗则被迫退位,地位一落千丈。那么,在这风云变幻的历史洪流中,高力士又将何去何从呢?

    李隆基一生育有三十个儿子与三十个公主,在立太子之事上可谓是煞费苦心,费尽周折。后宫权力争斗的漩涡曾无情地吞噬了他的三个儿子,一日之内连杀三子的惨痛经历,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与阴影。立太子一事令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一日,他长声叹息,对高力士说道:“力士啊,你是朕的老奴,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思吗?”高力士心中自然明了玄宗所指乃是太子人选之事,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陛下何必如此劳心费神,依礼制推长而立,众人自当无异。”李隆基闻言,心中豁然开朗,遂定下立三皇子忠王李亨为太子,一场惊心动魄的宫闱风波方才渐渐平息。

    高力士与李林甫皆擅长揣摩皇帝心思,但二者却有着本质区别。李林甫为人狡黠,处处以个人权位得失为首要考量,甚至不惜将国家利益弃如敝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行径犹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对威胁其地位之人发起致命一击。而高力士则不同,他虽亦善于洞察皇帝心意,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提出对国家有益的建议,且从未将个人利益置于国家安危之上。他陪伴玄宗左右,进言颇为谨慎,始终遵循“顺而不谀,谏而不犯”的原则。犹如一位技艺高超的琴师,在为皇帝弹奏劝谏之曲时,既能巧妙地传达自己的心声,又不会因用力过猛而触怒龙颜。

    开元二十二年(734 年)之后,李隆基痴迷于长生之术,对方士之言深信不疑,甚至一度打算将军国事务全权交予李林甫处理。一日,他将此想法告知高力士。高力士听闻,心中大惊,赶忙谏言:“陛下,军国大权,犹如国家之命脉,怎可轻易托付他人?若宰相权威过重,朝廷内外皆会畏惧噤声,届时朝政得失,又有谁敢直言进谏?”李隆基听后,脸色微沉,流露出不悦之色,说道:“卿所言,朕不以为然。”高力士见状,深知触怒龙颜,连忙惶恐请罪。自此后,高力士汲取教训,为避免再次触怒皇帝,便减少了谏言次数,只专注于朝夕陪伴侍奉李隆基的起居生活,犹如一颗默默环绕皇帝的卫星,虽不再轻易发声,但始终坚守在自己的轨道上。

    后来,李林甫与杨国忠专权,二人相互倾轧,明争暗斗,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玄宗对二人的争斗深感忧虑,遂询问高力士的意见。高力士见玄宗对朝政乱象已有察觉,便鼓起勇气再次进言:“陛下,自陛下将大权委托于宰相后,法令难以有效施行,灾害频发,连年不绝,天时亦不顺。此皆因宰相执政暴虐,致使朝纲紊乱。”高力士言辞恳切,直击要害,李隆基听后,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高力士所言不虚,但此时的大唐王朝已深陷权力斗争的泥沼,难以自拔。

    李隆基晚年沉迷于杨贵妃的温柔乡,对朝政日益懈怠,致使边疆节度使势力不断膨胀,渐成尾大不掉之势,最终引发了安史之乱。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叛军如汹涌潮水般攻破潼关,玄宗在高力士与陈玄礼的禁军护卫下,仓皇逃离京城。途径马嵬驿时,一场惊心动魄的兵变骤然爆发。杨贵妃香消玉殒,杨氏一族惨遭灭门。关于这场兵变的主谋,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陈玄礼,有人坚信是太子李亨,亦有人怀疑主谋乃是高力士。为何会有此怀疑呢?

    长期以来,高力士实际掌控着禁军,且他内心深处一直反对李隆基委权于宰相,并曾多次进谏。再者,杨国忠急于让玄宗入蜀避乱,而蜀地乃是他的势力范围。为摆脱杨国忠的控制,在入蜀之前,除掉他无疑是上上之策。高力士亲自监督缢杀杨贵妃,或许正是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在这场兵变的历史迷雾中,高力士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的内心或许也在痛苦与决绝之间挣扎。一边是对玄宗的忠诚,一边是对大唐命运的考量,他在这两难的境地中做出了抉择,而这一抉择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李隆基在蜀地度过了两年惶惶不安的时光后,终于得以重返长安,然而此时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马嵬驿兵变后,太子李亨与李隆基分道扬镳,在灵武称帝,是为唐肃宗,尊李隆基为太上皇。太上皇归来时,已是一位风烛残年的 73 岁老翁,往昔的权威与荣耀皆已散去,只能“高居无为”。而肃宗对李隆基心怀忌惮,处处设防,尤其是得势的李辅国,小人得志,对太上皇百般刁难,步步紧逼。他甚至逼迫太上皇从兴庆宫移居太极宫,其言行举止充满了不敬与威胁,仿佛一只恶狼在驱赶着一只失去利爪的老虎。

    在这艰难时刻,高力士始终陪伴在李隆基身旁,宛如一棵苍松,为其遮风挡雨,排忧解难。他用自己的忠诚与陪伴,给予李隆基一丝慰藉与温暖。然而,命运的暴风雨并未停止肆虐。不久之后,陈玄礼被逼退休,高力士也因罪被流放巫州。这一系列的打击,如同重锤一般,将李隆基的精神彻底击垮。曾经辉煌一世的大唐天子,在孤独与绝望中,于宝应元年(762 年)四月病逝,享年 78 岁。

    仅仅过了十三天,长期患病的唐肃宗也追随其父而去,享年 52 岁,随后代宗即位。而远在巫州的高力士,在三个月后才得知这一噩耗。他于 760 年 7 月底被除名流放,从京城长安到巫州(湖南黔阳境内),那三千里的流放之路,他如一片飘零的落叶,在秋风中艰难前行,历时两个月才抵达。此时的高力士已年近八旬,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身体也已老态龙钟。

    在巫州的三年时光里,高力士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赦归京城,再次见到他一生忠心侍奉的太上皇李隆基。那是他心中最炽热的渴望,如同一盏在黑暗中摇曳的明灯,支撑着他熬过无数个孤寂的日夜。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当他得知李隆基已仙逝的消息时,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他面向京城的方向,悲痛欲绝,号天哭地,那哭声如杜鹃啼血,几次昏厥在地。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曾经的忠诚与眷恋,在这一刻都化为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此后,他又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渴望早日归京祭拜李隆基。但当他行至朗州时,病魔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在他死后,代宗下诏恢复了他生前的官职爵位,并追赠扬州大都督,其灵柩被运回京城,陪葬于李隆基旁边。他终于实现了至死侍奉在玄宗身旁的誓言,仿佛一朵凋谢的花朵,飘落归根,与他所忠诚的君主在地下长眠相伴。高力士的一生,就这样在繁华与落寞的交织中画上了句号,他的故事如同一曲悲歌,在历史的长河中久久回荡,诉说着那个盛世背后的悲欢离合与权力兴衰。

    那侍女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双手捧着金光闪耀的酒壶,碎步紧跟在高力士身后。酒液倾落,似那潺潺的溪流,注入杯中,泛起层层酒花。高力士举杯,先向贵妃娘娘敬去,目光中满是敬重与谄媚:“娘娘,此杯敬您,愿您芳华永驻,圣眷不衰。”几杯下肚,他忽觉不妥,心中暗忖:我这光敬娘娘,旁人恐会多心,于礼不合。目光一转,落在江大人的大娘子小乔儿身上,可他却对这大娘子的酒量一无所知。正思忖间,他像是被一道灵光击中,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胡姬美人身上。

    那胡姬,身姿丰腴,面若桃花,双眸似星子闪烁。高力士心中暗笑:这胡姬,可不就是个现成的酒坛子么。遥想当年状元烧尾宴上,她手持大花碗,饮酒如饮水,一碗接一碗,直喝得脚步踉跄,似那风中残柳,却又倔强不倒,活脱脱一个酒疯子。最后还是我送她回府,也正因那一晚,她与江大人成就了好事,嘿嘿。“对,找她喝才过瘾!”高力士心中笃定,可又转念一想:与她喝酒,这杯盏太过秀气,须得换碗才是。他倾身向前,在侍女耳畔低语几句,那侍女如一只听话的小鹿,匆匆离去,不多时,便取了两只大碗和几坛好酒归来。

    高力士亲自满上两碗酒,酒液在碗中荡漾,似那不安分的精灵。他双手各端一碗,阔步走向胡姬,脸上堆满笑意:“胡郡夫人,自天宝四载那回‘状元烧尾宴’,本公送美人回府,至今已过十载。这光阴啊,就像那离弦之箭,嗖地一下便飞走了,任谁也抓不住,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去啊。本公至今还记得美人那顶碗舞,那舞姿,仿若仙女下凡,只要在脑海中一想,我的头就好似被施了魔法,不由自主地旋转跳跃,那滋味,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小乔儿在一旁听闻高力士提及送胡姬回府之事,心中疑窦丛生,耳朵不自觉地竖起,像一只警觉的兔子。她暗自思忖:这高公公话里有话,莫不是知晓许多二夫人的隐秘之事?待他多饮几碗,我定要敬他几杯,好好探探他话中的玄机。

    胡姬亦未料到高力士会有此举,心中满是惊讶:今晚这高公公怎地突然能饮酒了?还端着大花碗前来敬酒,又提起当年之事,难道是还记着我曾说他想吃我豆腐的仇?她眸光流转,瞟了一眼小乔儿,心中暗自焦急:这高公公来者不善,不知在唱哪一出。当年我主动勾引夫君之事,可千万不能让大姐小乔儿知晓,否则,她定会恨我入骨。念头一闪而过,胡姬瞬间恢复镇定,脸上绽出笑容,朱唇轻启:“大将军呀,妹妹这几年一心只为夫君传宗接代,诞育子嗣。这养育孩子的艰辛,旁人自是不知,好在有姐姐操持家务,姐姐将孩子照料得无微不至,妹妹我才得以脱身,与贵妃娘娘钻研歌舞技艺。只是这许久未登大将军府之门,还望大将军莫要怪罪。不过,夫君每次前往大将军府,妹妹我都会精心打点一切,此乃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小乔儿在一旁越听越迷糊,她心想:十年前那小妮子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公公怎会对她有恩?她满心疑惑,如坠五里雾中。

    高力士见胡姬将贵妃娘娘搬出来,且言辞滴水不漏,心中暗自诧异:这小胡姬当年还是个懵懂无知的黄毛丫头,不想十年光阴,竟变得如此世故圆滑。他抬手轻拍脑袋,心中暗道:哎呀,我怎地把她夫君是个大才子这事儿给忘了。她虽无学识,可整日跟在状元身后,近朱者赤,也早该成精了。十年前在她那儿吃了瘪,如今她夫君封了大官,可不能再被她算计了。

    胡姬见高力士愣在原地,赶忙说道:“大将军,待我们随夫君出征之前,定会携全家登门拜访大将军一家,以表多年来的感激之情。妹妹永远不会忘记大将军对夫君的照拂。”说罢,她从高力士手中接过一碗酒,“来来来,大将军,妹妹敬您。愿您如那巍峨耸立、千年不倒的高山,雄踞朝堂之上,圣恩浩荡,如暖阳长照,荣耀加身,永不褪色。愿您心中忧愁似那清晨薄雾,被风吹散,不留痕迹;欢颜若那春日繁花,灿烂盛开,长驻不衰。愿每一日皆有祥光笼罩您身,每一刻都能康泰顺遂。恰似那璀璨星辰高悬夜空,光芒万丈,永无尽头。此酒敬祝大将军,福泽深厚如沧海,岁月安宁似平湖,万事亨通,福寿康宁。”言罢,胡姬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落,似一条晶亮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