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廖伺生被左队长一脚踹开,恰巧这脚踢在了他的面门上,这小子本来就被万利改变了过往经历,整张脸的肉都烂了。
再受到这一脚,满口的牙齿都甩了出来,就好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滚的到处都是,半张脸皮拖在地上。
左队长很有战斗经验,他把身子退到靠墙的位置,这样那些暴民就没办法把自己围起来,并且不断的挥舞手上的斧子。
当然,那些杀人经验十分丰富的暴民,也不是傻子,现在是以多欺少的局面,没人愿意冲上去为了别人去拼命。
这些畜生从地上捡起石头砖块,就冲着左队长砸了过去,一块烂砖头正好飞到队长的头上,顿时就眼冒金星不省人事了,几个歹徒顺势冲了上去,三两下就把队长制服了。
暴徒们本想一锤子砸死左队长,廖伺生连忙制止,他拖着掉下来的那半张脸,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个人敢出来救人,刚才又给洞口里的人下命令,一定是里边那群家伙的头头,正好拿这家伙的命,威胁里边的那群人,把物资跟女人交出来。”
暴民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把左队长捆了个严实,然后押到防空洞口,冲着里面喊道:“里边的人听着!咱们来做笔买卖!”
“要么你们就把洞里的粮食跟女人交出来!我们拿这个男人的命跟你们换!”
言罢,又举起手上的汽油瓶晃了晃:“要不,你们就把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我给你们表演一场碳烤活猪,咱兄弟今天就吃这头猪了!”
左队长被那一砖头砸的脑袋晕乎乎,眼睛看东西都迷糊了。
不过还是拼尽全力,冲着洞里喊道:“别管我!服从命令!”
防空洞里边的队员们,早已看的热泪盈眶,可他们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有人说要出去救人,拿武器跟他们拼了,也有人要服从命令,毕竟洞里还有这么多难民,队员都出去了,他们怎么办?
更有些队员说,要不就跟他们谈,拿一些物资跟他们换队长。
听了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后面的难民可不干了。
现在这么危险的情况,可不能信那些暴徒的话,那些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谁知道外边来了多少畜生。
这洞里的物资也不是很多,躲在洞里避难的也尽是些女人孩子跟老人,拼肯定是拼不过,要是再离开了队员们的照顾,他们就更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难民们纷纷给门口队员们跪下了,求求你们,就别去管你们的队长了,落在那群家伙手里,根本就不可能救回来,不如留下先顾着能活下来的人吧,难道忘了队长最后的命令吗?
几个年轻一点的队员,看着面前这群冷漠自私又懦弱的家伙,顿时义愤填膺。
“如果外边要被活活烧死,被那些畜生吃掉的人,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还说的出这样的话吗!”
“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老子今天就要爷们儿一回!是男人的,就跟我冲出去,杀光那群畜生!”
血气方刚的青年队员,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语,把现场的氛围烘托的热血沸腾,队员们纷纷找来武器,连躲在灾民后边的男孩子也跟着站出来了,与其当个缩头乌龟,躲在这洞里多活几个月,还真不如跳出去,杀几个暴徒,大家抱着一起下地狱吧!
就连妇女也站了出来,这座城市几乎被罪恶完全吞噬了,难道这最后一个善良的好人,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烧死吗!
防空洞的铁门打开了,里边的人有的拿着钉满钉子的木棍,也有用抹布包着的铁皮,边缘参差不齐,又锋利无比,还有开木箱子用的那种撬棍。
暴徒们以为防空洞里的男人早就吓破胆了,没想到涌出来的这些男女老少,都是来跟自己拼命的。
看来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怕是在所难免了,但是暴徒也不是傻子,本来就是找粮食跟女人,可不能跟这些家伙拼命,真打成两败俱伤,就便宜别人了。
所以说,当一个人做事情,开始学会权衡利弊得失的时候,就说明,他一辈子再也不能干成任何一件事。
就连坏人也一样,这些亡命之徒,从佰变市刚变混乱的时候,是以杀人取乐,劫掠别人的物资,可持续的作恶,竟让自己很好的存活了下来,这时候反而又不敢拼命了。
因为他们看到太多跟自己一样的莽夫,在不计后果的拼杀中,成了后面赶来的那波暴徒的炮灰。
禽兽也学会了权衡利弊,勾心斗角,这个时候他们连当畜生都不专业了。
暴徒们退走之后,众人忙帮左队长身上的绳子解下,又把他头上的伤口细心包扎一番。
左队长还在抱怨队友们为什么不听自己的命令,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是在拿所有难民的安全在冒险。
队员们看到一旁奄奄一息的廖伺生,就要拿手上的武器,想结果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不过大伙都没杀过人,真轮到自己亲手行凶之时,心里的愤恨也被胆量给按了下来。
廖伺生也不躲不避,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不必费这个力了,我这副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又是一阵咒骂:“活该!你这样的畜生!不得好死!就算死了都要下地狱!”
“人家好心好意的出来救你,你怎么还这么狠心的害人家!就你这种混蛋,就应该千刀万剐!”
廖伺生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脸上的伤口淌出黑色的血液。
“你们也不用骂我了,我做的事,我心里清楚。”
“你们说要我下地狱,我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地狱之中吗?不想办法出头,生活要折磨我,结果好不容易混出来了,身边的人又容不下我。”
“我儿子生了病,连几千块钱的医药费都要到处去借,那时候怎么没有一个好心人站出来帮帮我?等我当了恶人,却总能遇到好人来跟我对着干。”
“也罢,也罢,书上写的都是帝王将相,咱一个普通人,学了那堆知识又有什么用?除了那些阴谋诡计,坑蒙拐骗,我他妈有当好人的资格吗?”
“也罢,也罢,都是吃屎长大的,田里长出来的就叫粮食,粪坑里长出来的就只能叫蛆了。”
“就我这身本事,下了地狱,照样能有手段混出来,我这身本事就是在地狱里学出来的,还是别让我下地狱了,给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廖伺生死了,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到死也不明白像自己这样的人,又如何才能把日子过好。
众人围在这具尸体身边,面面相觑,刚才的恨意也找寻不到了,甚至从这将死之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在生活中的迷茫。
没想到一群活人与一具尸体,也能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