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莲花盛开的温柔,是莲子入口的苦涩,是划船行水的波荡,是在念君,思君,于是乎放声吟唱 ~”
蓝曦臣从朔月剑身上缓缓落地,听见的就是云梦民间的歌谣,他惊讶于云梦对于情爱之间的如此坦然,不由得感慨这个地方的人情味似乎比自己意料中的还要更甚。
他想,的确,能养出魏公子那般性格的地方,也只有像云梦这般了。
在码头中劳动的一个个身影抬起头来,看见眼前这位男子,个个都不由惊叹。
那人乌黑的发丝被一个羊脂玉的发冠高高束起,而散落在两边的则由一根云纹抹额固定在耳侧,他的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却被那双温柔的眼睛冲淡了些许锋利,在白皙的脸上更显得此人五官精致,他的身姿挺拔,白衣着身,让人不禁心比较,这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蓝曦臣看着干活的人停下手望着自己,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惊扰到别人了,但良好的习惯让他不便疾行,他只好让自己尽快走出云梦码头,向江家莲花坞走去。
他不是没有来过云梦,只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当时的江澄也在蓝家修习,他带着几个小弟子一同前往这里夜猎,并且被当时的江宗主邀请在主家留宿了一夜,现在的云梦的热闹和以前相比,只增不减,能看出来江澄打理的非常好。
在快走到莲花坞的时候,蓝曦臣一直在想应该用什么身份,才能让江澄愿意将江家独有的清心铃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外人。
脑中回想起下山前魏无羡说的话:\&泽芜君,若是我和蓝湛陪你去江家的话,这清心铃决是拿不到的,所以便只能由你只身前去,无论是作为蓝家宗主也好,昔日曾并肩对战的温家朋友也罢,江澄他总能待见的,我和蓝湛便在这云深不知处等着泽芜君的好消息。\&
思及此,蓝曦臣不多时便走到了江家门前,他抬眼便看见莲花坞的门匾,自己却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江澄。
想起小时候那人初到云深时的少年模样,厮杀温家人时的清冷脸庞,围剿乱葬岗时的心不在焉,观音庙时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顿了顿,再次抬眼看着那门匾,目光渐渐下移时却和刚准备跨出门槛的江澄四目相对。
江澄:“……”
蓝曦臣:“……(微笑)”
江澄咂舌,这两天怎么他妈每次出门都能碰见个蓝家人!?
不过很快江澄便收起来他的表情,十七八岁时便抬起江家,靠的不仅仅是紫电,更是江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当然,话里带刺也是不免的,但是蓝曦臣和他确实是不熟的,江澄都不知道用哪副面孔来面对蓝曦臣。
江澄表情复杂的抬手作了一个礼道:“泽芜君。”
蓝曦臣自然是看见他这个表情的,他笑了笑回礼道:“江宗主。”
江澄:“不知泽芜君到我云梦有何贵干?总该不是从云深不知处散步散到我莲花坞门前来吧。”
江澄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很礼貌了,要不是那魏无羡和蓝忘机之前跑到莲花坞门口跟自己留下些不美好的回忆,自己也总不能看见一个蓝家人又出现在莲花坞前就这般想找此人的不快。
他其实能猜到蓝曦臣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当时虽然被魏无羡和蓝忘机气的脑袋发热,说出一些难听的话,但是魏无羡说的事他是听懂了的,想必蓝曦臣亲自前来,也是为了清心铃一事。
蓝曦臣却不知道面前这人的心思,只想着世家中总说心狠手辣江晚吟,而心狠手辣,他在射日之征中瞧见过江澄杀温家人的手法狠毒,却觉得没什么。
战场就是这般,对别人留情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温家是灭了江家的门。对江澄来说自然更是比别人恨的多,这心狠手辣对自己看到的而言并不成立。
反而嘴辣是真的,蓝曦臣细细想,自己这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话中带刺的质问,而自己却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人人口中心狠手辣的三毒圣手,还有点孩子气。
不禁想到小时候的蓝忘机,蓝曦臣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江澄看见他不理自己反而一个人出神,眉头皱了皱,却听对面那人说道:“江宗主,我不请自来,多有打扰,只因为有一事想请—”
“!!!!”
蓝曦臣还没说完,察觉到体内的金丹彷佛裂开了似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全身,疼的他没有一点准备的就倒头朝地面摔去。
江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在蓝曦臣倒在地下的那瞬间,闪身过去接住他了。
江澄扶起蓝曦臣的身体,看见那人精致的眉眼此时已经轻轻皱在一起,脸色惨白,额上正虚虚的冒着冷汗,眼看便是疼极了,否则以蓝曦臣的灵力,怎么会连普通的抵御咒都没办法使出来抵挡住这样的痛感。
江澄不由心里一紧,想起魏无羡说的情况确实属实,江澄盯着蓝曦臣那惨白的脸,心道:那俩人怎么这么放心你御剑那么远来云梦。
守门的门生在看见江澄跑过去接住蓝曦臣的时候,就跑进莲花坞里,去寻医师。
而江澄则不等门生来帮忙,唤来三毒,等到剑身变宽变长时,便把蓝曦臣扛了上去御剑低飞进江家。
因为三毒圣手没什么朋友,客房一直都空落落的,除了一年一次的清谈会,基本没人住,就金凌的房间经常打扫。
但一宗之主,江澄不可能把他安排在金凌的卧室,现在打扫一间客房也来不及了,江澄没有多犹豫便控制三毒就朝自己的卧房驶去。
莲花坞内分为前庭,中庭,以及后庭,左边是校场,右边则是厨房和弟子存练武器的所在处。
宗主的主卧就在中庭的正中间,由上往下看,莲花坞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而江澄所住的地方,便是莲心。
江澄风风火火的御剑停在自己卧房外的院子里,他扶起蓝曦臣便进了房门,转过屏风看见自己的床时,他突然刹住了脚。
随即转身就朝屏风外的侧卧走去,江澄把蓝曦臣丢到床上时,迅速把手垫到了蓝曦臣的脑下。
听见敲门声时,他回头看见江家医师和守门的门生站在房门外,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头也没回道:“虞叔。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一会儿过来。”
“是,宗主。” 一位看着年龄将近40的中年人,拉着江家医师来到床前。
江澄偏头看了眼床上穿着冰透般白色衣服的人,而他此时脸上的颜色跟他自己身上穿的竟然差别不大,江澄不再看下去,他让开医师,自己穿过院子里。
他在院中驻足,抬眼看见右边的枫叶已经掉落了一地,而左边的桂花树却飘香四溢。
那一簇簇银桂挤在一起,风一吹,它们便抱紧对方,不让风带走任何一粒,彷佛这样便可以永远守在对方身边。
江澄站在原地良久,嘴边扯上一抹讽刺的笑,随后朝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