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第二天便早早的候在了蓝曦臣的客院里。
他心里有几分紧张,几分犹豫。
把握只有百分之十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不该越界,现在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
江澄想那雷池,自己跨半步又如何。
门在此时被推开,对上蓝曦臣透彻温润的眼睛时,江澄终于没再移开。
“晚吟?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不久。”
二人相顾无言,可能彼此心里都有着顾虑。
江澄猜蓝曦臣可能明白自己已经知晓一切,又猜他可能还不知道。
蓝曦臣的冷静,平静都让江澄原本的信心直直下降。
但他还是想赌一次。
“我备好了膳食,我们吃完去散散步?蓝涣,你应该快回云深了吧。”
蓝曦臣隔了很久,才回道:“的确,不能久留在这儿了。”
江澄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和蓝曦臣默默吃完了那顿饭。
可能是离别在即。
也可能是千言万语汇不成一句话。
二人眼中分明有着对方,却迟迟没有说破。
蓝曦臣:“我……”
江澄:“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是云梦一个偏远的莲塘。
大片大片的荷叶都凋谢在了池中,一望无际的绿色却让人心里不免放空。
“这是我没事就爱来的地方。因为和闹市离得远,反而没什么人来,落得个清净。”
莲池只有一条木质桥廊,通往尽头,中间有一个亭子立在桥上,江澄带着蓝曦臣走过一片片佝偻的荷叶,来到亭下。
“的确是个好地方。”
二人挨着坐下,衣摆叠着衣摆,像隐晦的心事,没有人去理开那些暧昧重叠的衣物。
“蓝涣,我昨夜无甚困意,便读上了你留给我的那本书。” 江澄望着一望无际的荷叶,没有过多的情绪道。
蓝曦臣似乎早已猜到,接道:“觉得如何?好看吗?”
“好看。”
江澄仍然没有转过头去看身旁的蓝曦臣。
“只是有几个句子会让我想多一点,我不知不懂,便想来问问你。”
“好啊,但说无妨。”
“书上说天地亘古不变,宇宙生生不息。可我在想,哪儿有什么永恒呢,信任会崩塌,承诺会收回,生命终究逃不过生死,那永恒的意义在哪儿?”
蓝曦臣听完了江澄的话,许久没接下去,可能他也在思考所谓的意义。
在水面荡起涟漪时。
蓝曦臣可能也想到了答案。
他道: “我想,瞬间即是永恒。因为短暂,所以才美好,因为美好,所以才短暂。”
江澄: “那存在于世上的什么是永恒的呢,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蓝曦臣: “有的,当下每一个你想要留住的瞬间,就是永恒。”
江澄终于转过头来,他看向蓝曦臣。
“那我可以留下一个瞬间吗,和你。”
江澄越过二人早已暧昧不清的衣摆。
他不等对方的答案,俯身靠近了明显愣住的蓝曦臣。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蓝曦臣的唇上。
当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停留在嘴角时,蓝曦臣刹那间捏紧了拳头。
风吹起蓝曦臣抹额的那一瞬间,永远停留在了江澄的脑海中。
那是独属于江澄记忆中的永恒。
江澄闭眼吻上蓝曦臣时,颤抖的睫毛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蓝曦臣没有推开江澄,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只是静静的等着江澄冷静下来,然后轻易退开。
他捏紧的拳头改为抓住对方的手腕。
“…晚吟,你…这是何意?”
江澄盯着蓝曦臣吞咽的喉结。
他开口略带沙哑道:“如你所见,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们都先冷静冷静。”
江澄听的心里发酸,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赌输了。
“蓝涣,…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知,我知。所以我才道冷静,晚吟,我希望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身后的家族将不再那么重要,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流言蜚语将滔滔不绝。”
“江家的外姓子弟或许不会再认你,两家的长辈或许会让我们分离。”
“这样,你还愿意与我携手吗?”
江澄静静地看着蓝曦臣。
原来考虑了如此多因素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清楚,踏出这一步,前面就算是万丈深渊,也再没有回头路。
“蓝涣,天底下根本就不存在着不能喜欢的人。”
“如果我十多二十多岁,我一定义无反顾。可是我现在三十多岁,我背后有家族,有使命,你也一样。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相信我自己的决定。哪怕将来没有扛下了,我也不悔现在的选择。”
“人生太短了,几万天的时光里,我想到以后都有你在身旁便觉甚是欢喜。”
“…所以蓝涣…你愿意你的身侧之人一直是我吗?”
“……”
蓝曦臣一把拉过江澄,将他环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与江澄眉心相贴,道:“这话真不该让你来说,明明先动心的是我。”
“愿意,我愿意的,晚吟,我求之不得。”
江澄突然就笑了,他伸手毫无顾虑的回抱住蓝曦臣。
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中,当一呼一吸都是熟悉的味道后,他听见蓝曦臣叫他抬头。
江澄抬头的一瞬间,蓝曦臣低头吻住了他。
轻软的,缠绵的,缱绻的。
快把江澄溺死在了蓝曦臣的温柔当中。
直到江澄因为唇瓣的酥痒,伸出舌尖舔舐自己的唇瓣而碰到蓝曦臣的时候,蓝曦臣脑中的名为礼仪的弦陡然绷断。
他一手揽过江澄的腰贴紧自己,一手扶住江澄的后脑吻的更用力,这次不是浅尝即止的吻了。
蓝曦臣学着江澄的样子,缓缓伸出舌尖试探般撬开江澄的嘴,感觉到怀中的人颤抖了一瞬,蓝曦臣怕吓到江澄,又退了出来。
他慢慢用双唇摩擦着江澄,却突然被江澄用力抓住领口,接着一条软软的舌头便伸了进来。
蓝曦臣缠住对方,不给他退开的机会,二人你来我往,仿佛感受到了接吻的美妙。
江澄想把自己对蓝曦臣的所有感受通通注入到这个吻中,好让蓝曦臣知道自己的究竟有多在乎他,一向高傲的天鹅,此时放低了自己的脖颈,只想让爱人能够感受到自己满腔爱意。
对于江澄来说,说出自己的心意已经是逼不得已了,他想蓝曦臣想到发疯,明知二人的身份,不允许发生这种荒唐事,江澄还是做了,并且做的彻底。
当他主动向蓝曦臣坦白时,他突然理解到了父亲常常告诫自己的家训,可笑,居然是在蓝曦臣身上体会到了。
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家主得到的经验教训,只是让自己的羽翼日渐丰盈,可以庇护住自己想庇护住的所有人罢了。
江澄潜意识里否认自己在赌气,只有偶尔冒出的头绪能证明江澄所想,如若当年,自己也能有像如今这般有护住某人的能力,一切或许尚有挽回的机会。
可是十七岁的江晚吟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有自己护不住的人,留不下的东西。
察觉到怀中人的走神,蓝曦臣轻咬住江澄的舌头,怀中人“嘶”了一声,江澄没有推开蓝曦臣,而是带着一丝歉意般,把自己抓住对方衣服的手改为环住蓝曦臣的脖子,慢慢的回吻着他。
而蓝曦臣也用右手缓缓抚摸着江澄的脖颈,带着薄茧的手掌滑过皮肤的刹那,江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下身隐隐有了冲动,于是不得不推开蓝曦臣冷静一下。
他们互相抵着额头喘气,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却如同罂粟般上了瘾。
没等江澄冷静多久,二人眼神一对上,又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但这次蓝曦臣没再那么急切,而是轻轻的舔舐,咬住江澄的唇瓣又放开,他感受着江澄的气息。
他低下头去亲吻江澄的脖子,脸颊,眼睛,额头,鼻尖。
江澄放任自己沉浸于和蓝曦臣的亲密中,一呼一吸都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
在江澄心里游来游去天鹅也为他的爱人放低了脖颈,两只天鹅交颈,互诉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