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悠悠传开。

    “婉拒金像与熊狮，脚踩金球与金鸡，勇闯国内金扫帚——致敬长得帅没人性的夏导。”

    “一生气就让当众掀桌的超雄代表。”

    “看过正史，品过野史，第一次见狗屎。”

    夏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迟笑划拉着手机，继续念着上面的评论。

    “让你剪片不是捡屎，好剧不拍拍野史。”

    “每年拉两部不是极限，低于两分的评分是观众对你的创作考验。”

    “五星评论家麦克阿瑟曾经说过，太菜就私底下偷偷练，不会拍戏就赶紧转业。”

    “总有一天夏霖会站在珠穆朗玛峰俯瞰一切，然后转身葬身在雪里面。”

    ……

    “够了。”夏霖长呼一口气，嘴角颤抖着却依旧努力保持贵公子的风度翩翩，“读一下好评。”

    迟笑抬眸看了他一眼，拇指一直往下划。

    划拉了大概一分钟，没看到一个好评。

    夏霖一直紧紧盯着迟笑的手机，恨不得眼睛发射出超强光波把手机刺穿。

    终于，她找到了金光闪闪的六个大字。

    ——“我愿为爱做零。”

    夏霖太阳穴直突突，拳头紧握。

    迟笑紧抿着唇，看到下面的评论——

    “没有艺术细胞但有美貌，勉强收他为我的小号。”

    “抓好枕头扶好墙，疼点总比上班强。”

    一直吊着夏霖的那口气突然没了，就好像自由女神失去了自由。

    他躺在椅子上，整个人变得更丧。

    “都出去吧，我想冷静一下。”

    众人散去，只留下迟笑一人。

    “你怎么不走，想让我潜规则你？”

    迟笑笑嘻嘻的靠近，“咱们合约什么时候签？”

    夏霖瞥了她一眼，“你左眼先看我，很不礼貌。不签了，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别啊……”迟笑搓搓手，露出贱贱的笑，“10天真有10万吗？是一次性付清还是分期？”

    夏霖站起身，扣上西装扣子，一双大长腿往外走时，被迟笑拦住。

    “好狗不挡道。”

    迟笑歪头一笑，“喵~~”

    夏霖愣了下，随即皱眉，边走边说，“你可真是厚脸皮。”

    “挣钱又不丢人。”迟笑跟上，“保证全网无黑料，没有孩子，不偷税漏税，不睡未成年，不用担心综艺下架，能确保制片人和导演有良好的精神状态……”

    夏霖的手摸上门把，打开门正巧看见黎和站在门前。

    两人冷冷相视，似乎谁也看不上谁。

    “哼！”夏霖拎着文件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迟笑想跟上却被黎和握住了手腕。

    “……有事么你？”别耽误我找工作。

    “明天签合约，今天节目组的相关资料文件会发到你手机上。”

    “……啊？”迟笑愣住。

    黎和淡笑，“黎家和夏家有长期合作，你是我朋友，这个面子他还是会卖的。”

    迟笑了然。

    难怪今天来面试的人那么少，提前锁定人选了，走下流程而已。

    走流程还那么大的排场，果然是金牌导演。

    回去的路上，迟笑问他，“你跟夏霖很熟吗？”

    “不熟，见过几面。”黎和语气懒散，“他这个人长期混迹于各大酒吧赌场，名声不好的同时，人品也不咋样。不过，跟他合作过的拿过奖的演员评价他人还不错。”

    迟笑从黎和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夏霖是夏家第二子，上面有个姐姐在管理公司。

    而他勇闯娱乐圈的资本，就是夏家。

    烂片出于他手，由夏家兜底。只要不搞对赌协议，夏家就败不完。

    别人都是带资进组，他是带资创组。想拍什么就拍什么，十分任性。

    不乐意合作方强行塞人，又因为合作方与夏家长期合作，明面上无法拒绝，干脆摆烂，魔改造型。

    拍神仙全员清一色白衣白纱，毫无美感的同时发型还特别贴头皮。

    人称：铁血梳平推。

    他说：“只要我想捧谁，谁就能红。”

    确实是这样。

    夏霖捧新人的手段很高，前期黑红，后期红黑，到最后靠演技闯进主流奖项的演员不在少数。

    拍摄的第一天是在乡下，叫橘子屋。

    原本是私人建的避暑山庄，对外开放后，成为近些年来比较火热的网红打卡胜地。

    距离城区也不远，八十公里左右。

    迟笑是坐黎和的车一起过去的。

    他的车是很普通的大众品牌，很新，看起来像刚买的。

    到的时候节目组先安排了住宿，住的是单间。女生住三楼，男生住二楼。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看到嘉宾的名单。

    就连网上也没有公布出来。

    唯一被网友扒出来的，是娱乐圈有名的黑红女星，叫番蕃，人称作家助手。

    资呜喔，作。

    怎么知道的呢？

    节目组在网上一共发了五个人的黑色剪影图，其中一个有明显的特殊符号。

    右手比心。

    也许是节目组安排的吧，想要一波流量。

    图片刚公布出来的时候，其他家的粉丝纷纷松了一口气。

    自家哥哥姐姐终于避开夏霖这个瘟神。

    粉圈无事，不用开战。细看美图，每日舔颜。

    迟笑的视线从手机移到节目组刚发的流程表上。很薄的两张A4纸，大致介绍了明天拍摄的内容和规则。

    市面上很常见的所谓真人秀的游戏。

    她在看到最后时，眼睛亮了下。

    最下方写着五个大字。

    ——你随意发挥。

    这……这简直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呐！

    这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在没有任何台本和人设要求的情况下，采用直播的方式来吸引广大观众。

    一方面省钱，另一方面省力。

    导演只需要在显示屏后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美美隐身，笑看各家粉丝在线控评和对家心碎破防的声音。

    这个直播的神秘之处在于，除了夏霖，谁都不知道嘉宾是谁。

    要说夏霖也是真猛，专业不干人事。

    网上只要一搜他的名字，全是各种差评，网友花式骂他个八百来回不带拐弯。

    某网站有几个经典评论，点赞高达+。

    “一坨屎，摆得再好看也是一坨屎。【千玺开炮图】”

    “再拍烂片，厕所挂你正脸照。【哈士奇手指表情包】”

    “把狗粮撒在鼠标上，狗都会比你会剪片！”

    黎和问迟笑，“笑笑，如果明天分组的话，我们两个一组好不好？”

    “嗯。”迟笑点头，然后猛地皱眉，有些不可思议抬眼看他，“你叫我什么？”

    黎和抿着唇，郑重道：“我觉得乐子这个名字带着调侃意味，显得很不尊重人。”

    也是。

    乐子已经是过去式了。

    要起个艺名，说不定收拾收拾出道，还能当个被人人讨伐的208。

    想想就刺激，心里的兴奋因子急速上升，心情无比美丽。

    迟笑：“温暖，我的艺名。”

    “那我叫……”黎和沉思了片刻，“寒冷。”

    ……司马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