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汪奶奶现在就在就诊室等着我们，我们赶紧过去，别等下耽误了检查。”顾爷爷鼻子酸酸的说道。

    汪春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云舒那凸起的小腹，神情凝重的她将在场的男人请出门外。

    放心不下媳妇的顾九宴厚着脸皮守在沈云舒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不怕有我在。

    但是，他身体抖的不像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的看着汪春芬给沈云舒检查身体。

    半个小时后，汪春芬摘下耳中的听诊器，凝重的说道：“舒舒这胎，怀的有六个。”

    这话就如同当头一棒重重的砸在众人心上，沈母丝丝咬住下嘴唇，强迫慌乱的自己冷静下来：“汪姨，我女儿不会出事的，对吧！”

    “这个……不好说。”一次性怀六胎的孕妇她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汪春芬不敢下准确的定论。

    众人陷入了沉默，在门口守着的沈父等其他男人，也知道了沈云舒怀有六胎的消息，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沈父挥起拳头重重的砸向墙面，手上破皮出血，他都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儿。

    这年头，怀六胎简直就是要人命。

    众人悲伤之际，顾九宴独自一人找到汪春芬，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艰难的开口：“汪姨，如果不要这孩子，我媳妇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汪春芬仰头说道：“我不敢和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从实际理论来讲，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但是舒舒只有一个，九宴，你想好再做决定，这种事越早越好。”

    “谢谢汪姨。”顾九宴转身的瞬间，眼角有滴泪划过。

    他很爱他的孩子，但他更爱他的妻子。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中午了，顾九宴独自带着沈云舒去了城西那家的京市烤鸭店。

    沈云舒全程没有动手，都是顾九宴包好送到她嘴边的。

    一只烤鸭，沈云舒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桌上剩下的烤鸭都进了顾九宴的肚子里。

    吃完回去的路上。

    沉默许久的顾九宴开口道：“舒舒，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对吧。”

    向前迈步的沈云舒突然停住，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顾九宴，还没来得及张口，眼泪就先行一步的哗哗往下掉。

    顾九宴慌了神，全然不顾他们二人此时正在大街上，身边还有人来人往的在看着，他笨拙且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泪。

    “媳妇，你别哭。”

    “所以……你是要放弃它们么……”沈云舒也不想哭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变化。

    而且，她也知道顾九宴是为她好，做出这个决定的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她就想……留下它们。

    她的孩子，她期盼很久的孩子，就算将来还会有孩子，也不会是它们了。

    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它们的位置。

    顾九宴哽咽的说道：“媳妇，我不能失去你，我只想你好好的。”

    对上顾九宴恳求的眼神，沈云舒心头一震，此刻她脑子乱糟糟的：“……顾九宴，你们让我考虑一下么……”

    如果地府办案的爷奶也没办法，她……会放弃的……会放弃它们的。

    沈云舒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小腹，眼里尽是不舍。

    “媳妇，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孩子的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的自私。”

    沈云舒和顾九宴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顾家老宅，沈母摸着沈云舒那冰凉的小手，赶紧灌了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手里。

    “妈，我累了，我想回屋休息。”沈云舒强打起精神，不想家里人担心她。

    给沈云舒掖好被角后，沈母她们出去了。

    顾家老宅的厅房里，坐满了人。

    顾爷爷把目光移向顾九宴：“九宴，你心里怎么想的。”

    “为了舒舒的身体着想，它们不能要。”说罢，顾九宴的胸口痛的不像话，攥紧的拳头狠狠往墙上捶去。

    手上的伤远不及心里的痛。

    “这事，你和舒舒说了没？”

    “说了。”

    “舒舒怎么说的？”

    “她说，她要考虑一下，不过汪姨那边说，时间越早越好。”

    顾爷爷看着眼前的孙子，慈祥的眼神带着可察觉到的哀痛：“爷爷没看错你，九宴，你做的很对，爷爷为你感到骄傲。”

    如果用孙媳妇的命去换肚子里的那几个孩子，顾爷爷做不到。

    他只知道，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父顾母完全尊重儿子的选择，因为这也是他们的选择。

    沈母感动的掉眼泪，一个劲的说谢谢，其实，早在来之前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顾家不同意，那就离婚，自己肚里出来的自己疼，以后她养女儿一辈子。

    沈父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顾九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的女儿没有嫁错人，他在心里一万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拦着女儿嫁人。

    杜守全他们身为外人，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不过他们知道顾九宴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们支持顾九宴。

    第二天下午，顾九宴在不舍中归队了，沈云舒留在了顾家老宅，与其说养胎，不如说给她时间思考。

    不过顾沈林三家已经默契的做好了决定，那就是不要。

    夜里，顾母沈母不放心沈云舒，要过来和她一起睡，但是被沈云舒拒绝了。

    待人走光后，沈云舒点燃符纸，将地府的姜爷爷姜奶奶召唤出来，一同过来的还有沈云舒的老相识，孟婆。

    不等沈云舒开口，孟婆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跟前，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随后打趣道：

    “小丫头，你男人挺厉害的，能让你一胎怀六个。”

    ……沈云舒头一次希望他没那么厉害……

    因为她这胎，现在弄的家里死气沉沉，各个愁眉苦脸的，和刚开始得知她怀孕一事的高兴场面，简直是截然相反。

    夜里，她还能听到婆婆和亲妈抱头痛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