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路,荆棘密布。
暑热盛夏,朗朗当空太阳照,忙碌一天工作的黎姿曼下班回到家,累到瘫在沙发上休息。
她看见,客厅天花板上的鎏金老虎,朝她露出寒光獠牙。
黎姿曼不甘示弱,吼回去。
“嗯?怎么了?”趴在她身旁的男人,被她的怒吼惊到,一脸温柔,戳起胳膊来看她。
黎姿曼霞光微眯,看了看鎏金虎牙,又看了看身旁柔光焕彩的男人。
她柔声说。“哥,我现在才意识到,进了孟家,我好像到了虎穴。”
“爸妈喜欢老虎,装饰多用老虎,我的玻璃屋,一只老虎都没有。”
“谁说的,你就是那一只,最厉害的真老虎。”
“哈哈,再猛的老虎也被你驯服了,在你面前,我乖的就像一只猫儿。”
“得了吧,我才是可爱的猫儿,喵~”
“哈哈,好可爱。”
孟鹤煜和黎姿曼窝在沙发上卿卿我我的甜蜜,黄颖和孟元回家,见到沙发上顾涌的两个人,忙捂上了眼睛。
“哎呀,鹤煜,注意点。”
孟鹤煜赶快把手从黎姿曼上衣里拿出来,羞红了脸的黎姿曼整理整理衣服头发。
“妈,爸,回来了。”
“嗯呢,快吃饭吧,来人,摆菜。”
“是。”
黎姿曼掐了掐孟鹤煜的胳膊,都怪他不自持,闲的没事勾引她。
在长辈面前,多丢人。
孟鹤煜不以为意,大大方方亲她嫩白的小脸蛋。
饭桌上。
黄颖提出。“过几天堂堂就放暑假了,咱们一家去京市住两个月,给这孩子换换环境,少受烦恼。”
黎姿曼点头。“好,我带我妈一起回去,她念叨想回津市了。”
突然。
“老爷,太太,沈部长在门口的车上,请你们俩过去。”
一提沈阳北,黄颖刚才还欣喜非常的笑脸,立马嘟噜下来。
沈阳北仨字对她来说,就是阳光晴天时突然压境而过的阴雨,只需少顷时间,就会给光鲜亮丽的她浇成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孟元起身。“我去看看。”
黄颖一语不发,站起身,捏紧了拳头,朝门口小跑了起来。
黎姿曼和孟鹤煜紧接着来到二楼的位置,偷偷的趴在玻璃上看。
沈家豪车旁,沈阳北站在后驾驶的车门口,忙上忙下的摆弄着一大堆东西。
卸下来,一个又一个的精品礼盒,礼盒全部摞起来,要比沈阳北高。
孟元望向一大堆的东西,面露不解。“老沈,你这是干嘛?”
“我给我女儿的父爱。”沈阳北昂着脸,说的可横气了。“我爱我女儿。”
黄颖白了他一眼。“滚,我们不要。”
沈阳北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来的时候,沈奶特意嘱咐他,应对黄颖的方法。
黄颖特别怕黎姿曼接触到沈阳北。
沈阳北正经道。“你今天不收,我明天送到曼曼公司去。”
“你敢…”
黄颖欲打,沈阳北伸过脸,孟元赶快给他们俩拉开,回头往屋子内瞅一眼,在二楼偷看的小两口心虚的猫下腰。
玻璃洋房,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一切。
孟元回头。“行了,我们收了,你快走吧。”
“哼,你们孟家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开开眼,看看。”
沈阳北得瑟着。“清代琉璃彩的花瓶,康熙亲笔题的字,官窑的宋代碗碟,明朝唐伯虎的真迹名画…”
古董字画,的确名贵稀有,不过,和沈阳北关系不大。
孟元伸手止住他。“是你给曼曼的父爱,还是两位老人家积攒半辈子的东西啊?”
“你着什么急,这些都是我爸妈给你的,你可要好好对待我女儿,我也给我女儿买礼物了。”
沈阳北接连从后车座上,拿出几个大首饰盒子来,一个个打开,孟元才发现,他独自开车来的,没有司机助理。
“我这几天忙着准备这些东西,几夜没合眼。
看看,东珠,钻石,红檀木,车里还有婚纱。”
孟元瞪眼。“婚纱?”
沈阳北眼睛比他瞪的大。“对,钻石婚纱,荷叶藕丝的布料制作而成,价值连城,我亲自给我女儿准备的。”
荷叶藕丝论克计算价格,制成一件婚纱少说上千万。
孟元双手环胸,有些不敢要,戏谑着说。“老沈,你这一辈子,没少捞啊!”
听闻此言,沈阳北瞪着眼睛和他喊。“这都是我爸妈给我的钱,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原来还是沈爷沈奶的钱…
“哈哈,哈哈。”孟元点着头笑话他。“那你还敢说你的父爱,这不全是曼曼爷奶的爱嘛!哈哈。”
“孟元…”沈阳北手指着他,气到脸红。“你别和我得瑟。”
“滚啊!”黄颖伸腿踹他,连带他脚下的盒子都不放过,礼盒七倒八歪散落一地,扭扭歪歪。
“破烂都拿走,我们不要,滚!”
孟元不想让黄颖和沈阳北发生冲突,云淡风轻搂过她来。
脸红成苹果的沈阳北,手捂上胸脯,咳嗽了好几声。
他不再和黄颖呲牙对视,颤抖着手指,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锁。
霎时间,黄颖睁大双目,往后退了一小步,几乎是下意识动作,闪躲。
她一见这枚银锁,本就紧锁的眉头更加捏在一起别扭,侧过脸去,不接也不看。
“拿着。”沈阳北把银锁往黄颖怀里一放,她用手接住。
冰凉的银锁块,好像是烧红的烙铁般炙热烫手,她险些没接住,身子蹲一下,手掌摊到最大程度,银锁才稳稳落至掌心。
紧接着,大颗掉眼泪的沈阳北,从副驾驶车座上,拿下两个黑色大包裹。
“瞎眼的孟家人看看,我一回也没忘了我女儿的生日,妈拉巴子的。”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把两大包裹放在古董包装的黑盒子上面,检查稳重,生怕出一点闪失。
然后,沈阳北好像朝着天长长的舒口气,脊背又弯又直,仿佛卸下一身钢铁铠甲似的轻松,又好似浑身筑入水泥顽固。
看了一眼孟鹤煜的玻璃屋之后,沈阳北没做丝毫停留,仰面擦去源源不断涌出的眼泪,上了车,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孟元挥手。“来人,这些东西全锁在地下室。”
“是。”
沈家豪车远走拐弯,黄颖才把手里的银锁重重丢下,不等啪嗒的响声散尽,拼了命的往屋子里跑。
孟元只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锁,便去追黄颖。
“都给锁起来。”
“是。”
同时,沈阳北凿着方向盘痛哭流涕,黄颖在她房间里,凿着床铺悲伤欲绝。
没能信守承诺,终身厮守,弄丢了女儿,桩桩件件,每一件都是他们俩此生共同的痛,无法泯灭的心魔碍物。
就好比,今日在他心头片下一块肉,贴在她心底堵上窟窿,锐利,扭曲。
明日再从她心房割开一条口子,寒冷如冰的血水淌进他的心房里,悲凉,死寂。
密密麻麻的小细针,缝补两颗千疮百孔的心,看似疗伤,可效果却甚微,痛感更甚从前,旧伤添新伤,无休无止。
此时,黄颖好似比从前每一次哭痛都要疼,额头滴汗,身子发颤。
孟元抱过她来,安慰。“颖儿,别难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黄颖抱紧孟元,哭喊。“他该死,沈阳北该死,该死不死的…呜呜,呜呜。”
“没事,没事了,有我呢…”
那枚银锁,是黄颖给黎姿曼扔去了时,沈阳北从京市急匆匆赶回到秦岭。
人未进门,拿着银锁的手先进来了。
“颖儿,快看,我给月儿的银锁,我亲自刻上女儿的名字,沈轻言。
啊?颖儿,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余后再谈。
此枚银锁伴随黎姿曼出生,现世在黄颖眼前,是黄颖和沈阳北,爱情结晶的共体实物。
后因为黎姿曼丢失,银锁成为沈阳北思念女儿的唯一念想。
无人之处,日夜含泪抚摸,指腹划过,添留痕迹,只多不少。
银锁,锁住沈阳北和黄颖过往所有爱的证明。
黄颖和孟元结婚时沈阳北未曾给银锁给她,孟家认义女时沈阳北未曾拿出这枚银锁。
偏偏是今天,说不清道不明,没任何意义的今天。
沈阳北略带强势,把银锁硬塞进黄颖怀里。
黄颖接住了,攥在手心,并未当沈阳北面扔去。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本该光滑锃亮的银锁表面,遍布细细微痕。
她甚至能摸到,实心的银锁,有一小处浅浅凹陷。
那是,沈阳北对女儿的爱,无数\\,无数\\\/。
“孟元,我好难受…”
孟元叹口气,轻声细语的哄。“没事了,都过去了,难受就在我肩头哭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