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玩火者必自焚
作者:女君子   何处寄情深最新章节     
    陈仓送程慕惟回家,回到曾经他和苏沐柠的家。

    打发走陈仓,走进别墅,一室漆黑。

    开灯,环顾,孤寂清冷毫无声息。

    这是婚房,他极少踏足的婚房,没有人气的婚房。这三年,每日每夜孤单寂寥,苏沐柠是怎么过的?

    程慕惟脱下西装,解开领带扔到沙发上。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梯,推开主卧的房门,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熟悉的气息。

    那天晚上,苏沐柠离开后不久,程慕惟就送走林琳。

    他也不知为什么最终没让林琳在此留宿,而且后来亲自拆掉卧室内绿色的床上用品,家里没有苏沐柠的物品,他就随便换上一套床单被罩。

    躺倒大床上,他喝了不少酒又很累,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根本没去想林琳和那些照片,他的思维完全被苏沐柠和苏家占据,那过往的被他压在心底的点点滴滴不时闪现,扰乱他的心绪。

    翻身而起,楼下吧台拎过一提进口啤酒,随意的坐在楼梯口,一罐罐的喝下去,直至神思错乱,双眼迷离。

    最后一个晃在眼前的场景是那一年的澜海大桥,他背着她哄着她,她笑颜娇俏如花解语......

    警局内临别她将一个心型玉坠送给他祝他一帆风顺,那是她外婆的遗物。

    她随父母离开后,接待他们的警官才告诉他,女孩是为了救他......

    他当时热泪盈眶,说不出的感觉。

    自此二人常常联系,他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把自己所有的经历和心事讲诉给她。

    她会认真的倾听,会用心感受,她没有过度同情和可怜,而是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看待问题,劝导他鼓励他,要他坚强自立,勇敢的面对人生接受考验。

    她说懦弱的人才会把自己封闭,不敢面对人和世界;

    她说人需要善良但不能一味的容忍退让,那是对恶举的纵容;

    她说只有懦弱才会被欺,身心强大才能有信心和勇气保护自己和自己关爱的人;

    她说要用心去接纳身边的善意,用智慧和力量去应对面临的纷争;

    她说每个人出生都伴有母亲的痛苦和希望,怎么可以随便轻生;

    她说你的奶奶那么疼爱你重视你,你怎么可以辜负她让她失望......

    她说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会有阴暗,但更多的是阳光和美好,需要你站高望远,放眼去看,用耳去听,用心去体会......

    他冰封的心终于开始逐渐碎裂融化,他开始慢慢接受身边一切,感受一切,彻底改变自己......

    次日傍晚,位于城郊的程家老宅。

    程星元和梅影一前一后从楼梯走下,一眼看见客厅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程慕惟。

    程星元面色微变,梅影更是身子一颤,知道他来者不善,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害怕。

    “你怎么回来不打声招呼呢?”

    听见程星元的问话,程慕惟并没有起身,若无其事的斟茶喝着:“我以为回自己家不需要打招呼。”

    程星元皱眉:“前几天让你带林琳回家吃饭,怎么你一个人回来?”

    “带林琳?为什么?”程慕惟反问。

    “你不是一直爱着林琳?你奶奶去世了,既然你离婚了我便不再阻碍你,你想娶她就尽管娶。 你们成婚也算好事多磨姻缘天定。”

    程慕惟不禁抬头质问:“我何时要离婚,我何时说要娶林琳?你凭什么擅作主张让我们离婚?”

    程星元愣住:“你自己说爱林琳的,你和苏沐柠这三年婚姻什么样子还要我说。”

    程慕惟一顿茶杯,眸内隐含着冷意:“我爱谁那是我自己的事,谁让你插手的。知道我不爱苏沐柠,三年前你为什么不阻拦我们结婚!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和你一样出轨离婚扶正小三!”

    “混账!”程星元气恼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梅影忙扶住他,对着程慕惟轻斥:“你怎能这么跟你爸说话!”

    程慕惟毫不在意被打,转眸盯上她:“怎么刺激着你了,说你小三你不愿意?”

    梅影丝毫不觉的难堪也不生气,反问:“ 怎么看不起小三你还养小三?这么讨厌小三那被你疼着宠着爱着护着的林琳是什么?”

    “林琳不是小三,她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

    “朋友?”梅影貌似恍然大悟:“是同进同出相处一室,可以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言行亲密暧昧的朋友?可以为她有家不回冷落妻子、置岳母病危而不顾的朋友?呵,我还真是孤陋寡闻原来还有这样没有分寸感的朋友!”

    程慕惟只觉这一番话无比刺耳又让他无言以对,分寸?苏沐柠说过分寸二字。

    梅影冷笑的看着他:“你说林琳不是小三觉得她无辜?在明知你结婚有妻子的情况下用各种理由把你绑在身边与你纠缠,和你孤男寡女毫无边界的相处丝毫不顾及流言蜚语,这么没有边界感你觉的她无辜?”

    “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你妈妈伤心难过离婚,那你就没想过你们这样不清不楚同样会伤害到你的妻子,苏沐柠她也会伤心难过?”

    梅影满意的看着他的脸被刺激的发白,继续讥讽:“ 女婿陪着情人一起把岳父堵在床上抓岳父的奸,还亲自报警抓人,当着岳父的面袒护情人的妹妹,哎呦,这可真是一场年度大戏呀,想想都刺激。你想想,当时那个情景苏淮是什么心理?”

    梅影故意敲敲脑袋:“哦,还有啊,你都带着情人登堂入室了,苏沐柠会忍受你们对她的侮辱么,你做的这么绝,她和你离婚奇怪么!”

    程慕惟险些崩溃,梅影犀利的言语斥责如一把利刃插入程慕惟心脏,剖的鲜血淋漓......

    明知梅影幸灾乐祸居心不良,纯心刺激他,但她说的句句属实,他根本无法反驳。

    他只想尽量弥补林琳,减轻自己对她的亏欠,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苏沐柠的是什么,即使知道也觉得那是苏沐柠应该承受的,他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可是这一刻他心虚的要命。

    苏沐柠的离开不只是恨,还有逐日积累的心寒,原来那天林琳上门是最致命的一击......

    他先对不起林琳,现在又对不起苏沐柠,两个女人被她伤害,愧疚如一条绳索,把他的心左右拉扯。

    三人的纠缠中,他先后背叛两个女人,他承认,自己是朋友口中的渣男,是网上定义的负心汉......

    他默默承受梅影的言语攻击,想着苏沐柠决然远去的背影,痛悔如同风暴般向他席卷而来仿佛要把他淹没......

    梅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爽快:“你有什么脸装情圣,不想离婚还和林琳公开招摇,你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有什么资格怪你爸爸,离婚是苏沐柠对你失望透顶,自作自受你怪谁呀!”

    程星元制止梅影叹口气:“你喜欢林琳人所共知,你的言行是最好的证明,我也再三向你确认过,那就没必要再困着沐柠。离了对你们三人都好。事已至此,不必再追究。”

    程慕惟坐在那里低着头沉默好久,整理好情绪,一声自嘲:“我确实自作自受,不过离就离了,没什么好追究。”

    梅影闻听有些意外,诧异的看着他,就这样么?

    程慕惟很快恢复状态,脸色阴沉下来,声音都较之前不同,透着寒意:“梅姨,这是明早的机票。”

    程慕惟缓缓的将一张机票放在茶几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星元与梅影神情一变,梅影下意识的抱住程星元的胳膊,心突突的跳。

    “我的婚姻怎样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容置喙,但是苏淮的事我想有个满意的结局。”

    对上二人惊诧的目光,程慕惟神情淡然:“爸爸怎么能把慕恒一个人送到巴厘岛修身养病?他和我不同,从小在父母身边娇生惯养,不能没亲人贴身照顾。梅姨,我想请您去陪他,您应该愿意吧。”

    梅影闻听,害怕的抓着程星元,面带乞求,刚刚的气势完全消失不见。

    程星元呵斥:“慕惟,你胡闹什么,你怎能让你梅姨出国?”

    “那不然,爸爸你也借机歇歇,陪梅姨出去,和慕恒一家三口团聚?”

    “你......”程星元急怒。

    “爸能把程慕恒藏到巴厘岛,怎么忘了梅姨呢,她才是真正的主谋啊,不如把他们母子放在一起,保护起来更为方便。”

    程星元愕然, 他怎么会知道?

    他掩饰着心慌斥责:“你别胡闹,她不能去,我更不去!”

    “爸爸以为我在商量?还是以为我能甘心吃了这闷亏?”

    程星元有些弄不懂他,无奈的说:“苏淮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事情完美顺利,你怎么还揪着不放。慕恒他毕竟是你弟弟,你就不能放过他们?”

    “放过?”程慕惟摇头苦笑:“那他们能放过我吗?爸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纵容他们为非作歹,难道我还只能像小时候忍气吞声吃着暗亏?”

    他低着头只管轻轻抚弄茶杯,语气却让人遍体生寒:“如果不想我对他下手,就让梅姨去陪他,我会派专人保护。对了,您给他们安排的环境不适合赎罪,我已经让人转移了,他们出国不是享受,是赎罪。”

    “你、你威胁我?混账,我是董事长!”程星元怒吼。

    程慕惟身子后仰靠上沙发背,左腿搭上右腿自然的翘起:“您当然是董事长,如果您不同意梅姨出国,那我只能公事公办将实情公布于众。”

    一个文件夹扔到案上。

    程星元拿过翻看,居然是程慕恒母子和袁克筹谋扳倒苏淮的人证和物证,有照片有音频有证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是怎么找到的,明明都已经删除隐藏处理干净......

    程慕惟含笑看他,但笑意不达眼底:“爸,此一时彼一时,您还没意识到么,今天的我没那么好欺负。您想培养他和我斗,想统治全局玩制衡,他不配!您所谓的帮我,更是多此一举。坐牢和出国任选其一,不要试图袒护他,今非昔比凡对我图谋不轨的,我必睚眦必报。”

    事情败露梅影心惊肉跳,程慕惟强大的气势让她颓败,他真的不是当年那个任自己捏圆搓扁的自闭孩子了......

    程慕惟黯然的抚摸着手指上婚戒:“谢谢梅姨刚才的谴责,我全盘接受。我做错事要受到惩罚,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们也逃不脱,这样对被伤害的人才公平,梅姨你说的对,这就是自作自受,玩火者必自焚。”

    他喝尽杯中茶起身便走,留下一句话:“明早八点的飞机,有点早,但过时不候。”

    程星元脸色青白不定,无可奈何的看着程慕惟坚挺冷酷的背影,他明白,这个儿子真的羽翼丰满已非当年,再也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