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摒尘
作者:穗岁安   地里长出了人命,全因姑娘会浇水最新章节     
    银霜遍地,天寒地冻。

    吴雪见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斗篷,穿过长长的廊庑,风吹得她的衣角翻飞。

    千云疾步才能跟上她,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小姐的脸色依旧同往常一样,但是这疾行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迫切。

    一路行到后院的角门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车里点了暖炉,熏了香。

    今日前往疏山寺,吴雪见带的都是自己的陪嫁,车夫和护卫都是。

    上了马车,热气扑面而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一个箱笼:“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千云点了点头,替她褪掉斗篷:“姑娘还要再点一点吗?”

    吴雪见摇了摇头,安坐在软垫上,目光坚定:“这些东西,我已经点了十年了。”

    千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抱着斗篷不敢再说什么了。

    “走吧!”吴雪见说了一声,车夫就扬起了马鞭。

    马车外两名护卫骑马跟随,马车晃晃悠悠地往疏山寺去。

    从南城门出城,车行十里就是疏山,疏山上面有一座疏山寺。

    郑县的百姓若是要求神拜佛,都会去疏山寺,听说十分的灵验。

    一路上,吴雪见双手交握,即便她不露声色,但是冰凉的双手,以及泛白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紧张。十年,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她所求不多,只是想去看看他,日后,就安心相夫教子,从容不迫地过完这一生。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就停在了疏山寺门前,就算大雪,山上拜佛的百姓也不少。

    千云先下了马车,同门口的小沙弥说了两句话,拿出了一张拜帖。

    不一会,那小沙弥去而复返,冲着千云一揖:“施主请随我来。”

    千云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回礼:“是!”

    吴雪见下了马车,随着沙弥往禅室而去,两个护卫抬着箱子跟在后面。

    几人随着小沙弥穿过小径前往后院的禅室,离禅室越来越近,吴雪见越发的紧张,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小沙弥停在一间禅室前:“施主请进!”

    门开了,里面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箱笼留在外面!”

    听到那个声音,吴雪见心间一颤,已经顾不得箱笼了,抬步就进了禅室,门在她的身后被关上了。

    屋子里没有掌灯,有淡淡的青竹香,她看见一个身影坐在禅椅之上,莫名的,她就落下泪来:“殿下!”

    似乎有轻轻的叹息声传来,摈尘法师说道:“施主,莫要妄言,此处只有摒尘。”

    吴雪见上前几步,这才看清了坐在禅椅上的人,穿一件黑色的海清,衬得他越发的冷清,指尖一串古朴的佛珠似隐隐发着光。明明,十年前,他不是这样的,她屈身跪在他的身前,双眼含泪:“这些年,我给您送了那么多信,您可收到了?”

    “施主!”又是一声叹息:“请回吧。”

    “殿下,我错了,十年前若不是我透露了您私下之言,您也不会被先帝......”吴雪见已经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

    “贫僧已断了凡尘,施主不必放在心上。”摈尘法师肌肤极白,一双眼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垂目看向吴雪见:“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施主且宽心。”

    吴雪见膝行两步,就要抬手去扯他的衣摆,却被他生生地避开了。

    摈尘法师眉头微皱,起身,长身而立:“施主,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摈尘法师就出了禅室,他一身黑色的海清,在大雪的映衬下,清冷、寂寥。

    吴雪见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她抬目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她明白了,她曾经生起的虚妄之心化成了匕首,这一刻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往后,她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小姐!”千云赶紧上前去扶吴雪见,虽然这后院嫌有人烟,难保不被人看了去,若是传回了京都,小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吴雪见也渐渐恢复了理智,借着千云的手站了起身,廊庑的尽头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一旁的小沙弥也有些担忧。

    “走吧!”吴雪见声音暗哑。

    两个护卫跟着他们就要往外走。

    小沙弥急着追了上去:“这箱笼施主请带走吧,法师不会收的。”

    吴雪见头也不回:“那就烧了吧。”

    ......

    下雪天,山路难行,所幸到了中午,太阳出来了,雪化了一些。

    八狗随着东樵子、豆子下山。

    如今东樵子和豆子在卤货铺子里说书,每日也有些进项。

    八狗想着自己每日在城中混着也不是个事,准备下山去寻个活计,就算去酒楼里当伙计也行,不能总吃白食。

    哪里知道,当他们一入城门时,几个差役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绑了八狗。

    八狗一头雾水,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这时,朱大头跑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打了他几耳光,直接掐着他的脖子:“你说,你把憨憨弄到哪里去了?”

    八狗被打得眼冒金星,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破口大骂:“朱大头,你是不是有病啊,昨日你不是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再说,我今日才刚进城,我为什么要弄你儿子?”

    朱大头五指用力,他本来就长得高大肥硕,一只手如蒲扇一样,捏八狗就像捏鸡仔一样:“除了你还能有谁,我今日就是防着你,干脆带他进了谢府,没想到一眨眼,人还是不见了,你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有病啊,自从昨天出了城,到现在,我一直待在南山观,东樵子和豆子都能为我作证!”八狗真是要被气死了,不知道朱大头发什么疯:“你儿子是在谢府走丢的,关我什么事?官爷,官爷,昨天这朱大头就冤枉我了,今日又来这么一出,官爷,我冤枉啊,冤枉。”

    介于昨天闹了一个乌龙,差役们比较谨慎:“你真的一直在南山观?”

    八狗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东樵子也说道:“的确,八狗昨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可以作证!”

    朱大头却直接冲东樵子吐了一口口水:“你这个老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朝廷可是四处都在捉道爷,官爷,赶紧把他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