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之战距离瘟疫褪去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可对每日都奔波于圣巢各处的马科斯来说,一切就仿佛发生在昨日。
身体中的光明赐福已经消失殆尽,可其带来的悸动却从未平息,并且在时刻提醒着马科斯——
你的王需要你的帮助。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可笑,但马科斯知道,除了自己,再无其他存在能为破除封印提供帮助。
部族里的那些得过且过, 苟且偷安的飞蛾,早已忘却了神王给予它们的恩赐,骨子里的斗志也被这糜烂的生活给腐蚀,若是依靠它们,恐怕等到蛾族覆灭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那如今,还有谁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从远古至今,他都是部族里最强大的飞蛾,长久以来一直被族虫冠以‘最强大的战士’的名号,无上荣耀加身,令他的光环刺目。
可极高的荣耀带来的不只是族虫的崇敬,还有整个部族压在肩头的重任。
他是战场中当仁不让的先锋大将,同时也是维系部族的中流砥柱。
种种重任压身,这个担子,他已经挑了数百年,却从未有任何族虫能为自己分担。
当然,马科斯知道自己也绝不会将这份担子交给其他族虫,因为那只会将其压溃,只会让现实更加糟糕。
他撑起自己的身子,感受着体内方才恢复的为数不多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全部倾泻了出去,轰击在面前那波动的黑色光柱上。
一声闷响赫然从那光柱内传了出来,就见点点黑色光粒从柱内散出,而后消失不见,释放出的力量仿佛石沉大海,泛起圈圈波纹后便再无动静。
马科斯的神情罕见的低落与无力,重新跌坐在地,倚靠着石壁平复气息,等待力量的重新恢复。
这处地方是他近些日子里四处奔波的收获,也是他希望的最后寄托。
有传言道,圣巢的国王自远古降临时的地点,就在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他褪去神圣的躯壳于这里重生,带给愚笨的虫子智慧,给予了仓皇的野兽救赎......
他不在乎这些是非不明的赞颂,那只不过是一个入侵者想要取代统一意志的卑劣手段,让他更在乎的是前半句中的‘躯壳’。
他曾在泽若的口中得知,深渊早已被那入侵者所封印,其上神力也只有那入侵者能够打开,即便自己能够闯进去来到那封印前,大概率也只能空手而归,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所以释放虚空必要的前提条件,就是破除那个封印。
有了这个前置条件,加上那个传言,他当时便有了猜测。
虽然自己不可能从那入侵者的身上找到破解封印的方法,但说不定能在他褪去的躯壳中找到破绽呢?
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王国的边缘。
百年游历,他不是没来过这里,只是不曾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但如今越是细想,他越是认可那传言的准确。
天降灰烬,虫子异变,黑柱拦路......种种迹象,尤其是那黑柱,仿佛就是在告诉自己,它守护着一个不可入世的秘密。
而又有什么样的存在能改造一个环境,甚至改造一种生灵呢?
这是凡力无法企及,神力却轻而易举便能达到的事情,即使那神力并不完整。
脑海中回荡的神王的呼唤于今日突然微弱,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神王恐怕已经陷入了更危急的境地。
只是.....马科斯看向黑柱的眼神茫然中带着些许绝望,他不明白那入侵者是怎么做到的,这黑柱分明是属于虚空的力量,又怎会听命是一个入侵者,为其守护最深处的秘密?
这些日子里,他不曾中断过对黑柱的轰击,也曾尝试过其他方法,例如通过闪烁或者绕路来避开这个地方,可都是徒劳无功。
虚空的力量仿佛一座高山横在他的身前,令他无法跨越半分。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为一个封印你的存在守护秘密,却不肯为一个想要释放你的战士敞开大门?
只可惜黑柱没有意识,也无法听到他内心的呐喊,只是波动着,如同一道天堑将两片空间彻底隔离开来。
马科斯此时只想有一位帮手能为自己指明方向,百年以来,部族中唯有他自己在迷雾中前行,他孤独太久了。
再强大的存在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他也不会例外。
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又恢复了些许,马科斯不死心地站起身,又准备轰击眼前的黑柱子,可就在他刚准备出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声声细微的灰烬被踩踏的声响,让他顿时收敛力量警觉地向身后看去。
一片苍茫中,三道几乎与环境融通为一体的洁白身影逐渐于视野中清晰,赫然便是方才来到王国边缘的沃姆、白色夫人以及德莱娅。
“出来吧,不必刻意躲藏,你既然来到了此处,想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沃姆淡淡开口,德莱娅神情一怔,忙循着前者的视线望向一块巨石的位置。
火红的衣袍于这片天地格外醒目,马科斯不急不缓地自那后方走了出来,衣袂飘飘,颇有一番英雄末路的既视感。
“是你?!”
德莱娅瞳孔骤然一缩,连忙架起骨钉,双瞳牢牢地固定在马科斯的身上,一刻也不敢挪开。
如果说在那场神战前,蛾族最强战士这个名号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戏称的话,那在神战之后,马科斯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可就远远不止如此了。
说的不好听些,那场战斗几乎呈碾压势态,五骑士被他独身打的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可怕,虽说此时的他已没有了古神力量的加持,可仍旧不能小觑。
马科斯没有理会德莱娅,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沃姆的身上。
后者一步步朝他走来,神明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强,待到沃姆彻底来到身前,那股威压竟直接迫使着马科斯半跪在地,站起不能。
衣袍之下,青筋暴起,双眼微凸,马科斯咬着牙想硬撑着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羞辱我等?!”
沃姆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从他的身旁掠了过去,来到那黑柱前,片刻后叹了口气:
“果然,那家伙已经解放深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