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卓提婆出现在审讯室里，林漆很快就意识一沉，陷入了记忆世界。

    恍惚间，他出现在一座阴暗的小山村。

    在荒凉的山路边，蹲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背对着他，双手在摆弄着什么东西，肩膀一动一动的。

    林漆好奇地走了过去，继而发现地上有很多血。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只见小女孩的手用力一扯，一节肠子被甩到半空，随即又伸手抓了下去。

    干劲十足。

    那段肠子掉落在了林漆脚边。

    在前方，小女孩似乎还在低声笑，有剪刀切割肉的“咯吱”声不断响起。

    林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何梦芯？”

    何梦芯的身体忽然顿住，缓缓转过了可爱的小脑袋，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

    她的脸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溅满了鲜血。

    林漆看到，在何梦芯的身下，是一只丑陋的尸体。

    那不是动物，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皮肤呈现深绿色的小矮子，像是某种名为哥布林的小妖。

    小妖还没死透，身体还在抽搐，但肚子已经被掏空。

    “你……是谁？”小女孩很茫然。

    林漆正要开口，画面忽然强行中断，他又来到了山村的广场上。

    此刻已经是深夜，但广场上火光冲天，黑压压的村民聚集在这里，很多人的手上都拿着火把。

    小女孩被绑在柱子上，人们在朝着小女孩扔着石头，砸得她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但她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周围不断响起“烧死恶魔”的呼声。

    这时，一名中年妇女冲出人群，扑在小女孩的身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周围扔来的石头。

    直到被活活砸死。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在一个个火把的映照下，她的嘴角出现一个诡异的弧度。

    下一刻，人们点燃了她身下的柴火，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林漆正要上前，画面再次强行中断，仿佛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广场之上。

    周围的火烧得更旺了。

    但“烧死恶魔”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每具尸体的脸上，都透露着惊恐之色。

    整个山村都安静得可怕。

    在满地的尸体中，林漆找到了小女孩。

    就像是最开始见到她时一样，她背对着林漆，蹲在一具尸体前，双手正在努力地挖着什么。

    但这次她挖的不是妖，而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林漆不是什么杀人魔，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他不明白小女孩是如何做到的。

    也许……

    她真的是恶魔吧。

    林漆走了过去，可走到一半就停下脚步，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小女孩在挖的尸体，不是那些该死的村民，而是一名中年妇女。

    那是替她挡石头的女人。

    应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何梦芯，她是你的母亲吧？”

    闻言，小女孩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努力地挖了起来，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中年妇女已经被掏空了身体，肠子与脏器都扯了出来，但小女孩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林漆再也忍受不住，低声问道，“你真的是恶魔吗？”

    “不对的，不对的，为什么没有呢……明明应该在里面的……呜呜……为什么没有呢……”

    林漆不解：“你到底要找什么？”

    小女孩回过头，脸上都是泪水：“我想带走她的心。”

    林漆神情一滞，怔怔地站在原地。

    小女孩还在执着地挖着，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

    是啊……

    她只是想带走她的心。

    那是她最想要的，也是她最需要的，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想要一颗心又有什么错呢？

    也许错的本来就不是她，而是这个该死的世界啊。

    画面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林漆又回到了冰冷的审讯室。

    何梦芯依旧坐在对面。

    林漆注意到，她的手上没有手铐，这里依旧还是她的记忆世界。

    “那天晚上，在山村的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漆没有看到完整的过程，似乎是何梦芯不想让他看到，总是在关键时刻就失去了画面。

    何梦芯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我，和主人的融合还不完整，它借用了我的身体，有些记忆它不想让我看到。我看不到的画面，自然就不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所以你也看不到。”

    在何梦芯小的时候，卓提婆救下了她，让她在那座山村中活了下来。

    其实，林漆和何梦芯都清楚，那天应该是她杀了所有人。

    一整座山村的人……

    都死在了她的手中。

    如此看来，卓提婆似乎也有善良的一面，它没有让何梦芯看到那些画面，它借用她的身体做了这一切。

    只不过，它仅有的那点善良，都送给了它的第一宿主。

    对其他人类来说，它依旧是一只残忍的恶妖。

    但这又出现一个新问题。

    林漆一直以为，卓提婆出现在春城，是因为时代大厦出现了空间裂缝，被它偷跑了出来。

    可听何梦芯的意思，她小的时候，就已经与卓提婆有了接触！

    何梦芯看出了林漆的疑惑，解释道：“我是卓提婆的第一宿主，它可以随时与我的意识进行链接，这种链接可以无视空间的阻隔，只要两个世界的空间出现不稳定的迹象，就算空间裂缝没有出现，我们依旧可以进行微弱的链接。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它是一体的，我是它的身体，也是它的眼睛。

    “现在你是卓提婆的主人，那么你也就是我的主人了，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奉献我的一切。”

    何梦芯神色平静，就像是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里是她的记忆世界。

    只要她说谎，林漆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但她没有说谎。

    难怪连特事司都没抓到卓提婆。

    只要有了第一宿主，卓提婆就可以隐藏起来，由第一宿主代替它在人间行走。

    它根本就不用出现！

    “好吧，你成功说服了我，带你出去的事可以稍后再说。”

    林漆靠在椅子上，看了眼记忆中空间中的监控摄像头，沉声道：“说说在警卫阁里还有谁吧，是谁在探听我的情报。”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何梦芯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确定跟你有关，有人在监听刘安静，我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了跟踪她的两个人。刘安静心思单纯，没有意识到那两个人的身份，但我可以看得出来。

    “警卫阁的人在审讯我时，我从他们的口中探听到了一些信息，他们对刘安静的情况很了解，对你的情报也掌握了很多，但这不是警卫阁的工作，他们也是在替别人办事。

    “能够指挥得动警卫阁，还能干扰正常的审讯工作，普通人是肯定办不到的，在春城有如此能量的，赫氏财团是其中之一。而且我在刘安静的记忆中，还看到你与赫氏财团的赫少有过冲突。”

    说到此处，何梦芯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所以，在妖界的时候，是你杀了赫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