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轻扫镜面尘,明镜高悬鉴世真。
此时,方大宝抱着这一面铜镜,用八卦巾轻轻拂去镜面一层轻尘,算是给镜爷爷开了天眼。
这动作也算轻车熟路,故技重施了。
铜镜上缓缓显出道道光华,由红而橙,由橙而黄,一番变化,最终变成紫色,最后七色合为一色,收敛成一道白光。
方大宝抱着镜爷爷,对准外面漆黑的城墙,一寸寸地照过去。
只见铜镜里,不再是一例的黑色夜幕。
隐隐看见外面兵刃雪亮,士兵交头接耳;城墙上符文闪烁,好些符文亮着亮着就黯淡下去,就有昆仑弟子取了新符文重新又用米汤水糊了上去;脱不花将军叹着气,不知是累了还是气了,让人搀扶着顺着城墙的石梯慢慢走下去……
方大宝调整镜面的方向和距离,终于看到一根根暗红的线条连接着一堆堆灵石,以及一个个忽明忽暗的符文,最后经过城池下一个血红的大池,缓缓向大雪山延伸过去。
他哈哈一笑,用脚丈量着距离,走了十多丈远,然后用脚尖点着地面,对乔巴姆言道:“老乔,我这里,使劲给他一棒子!”
乔巴姆咧开大嘴,“要战神力量加持吗?”
“乔爷,你就是战神!你自己力量就够!”
乔巴姆嘿嘿一笑,咣当一棒子砸了下来,地面颤了一颤,一个符文熄灭了。
“这里,再来一棒子!”
又是咣当一下,又一个符文熄灭了。
……
此时的铁门关城墙上,昆仑派的弟子已乱成一团,楚向云的八师弟一脸油汗,朝着师哥远远喊道:“大阵不稳,幻门那边符文都熄了,阵法维持不了多久了……”
“估计是那个傻大个元婴找到破绽了!”
“二师哥,景门的灵力也供应不上了,您赶快问下师哥,怎么办?”
“三师哥,你在哪儿?你快来啊!那个莽汉再来几锤,整个城墙都要塌了!”
“……”
好个札木合,此时临变不惊,他早看到方大宝拿着一面铜镜这里照照,那里看看,就知道他手中镜子乃是一个宝物,此时当务之急是把他们二人分开。
那个西域莽汉修为虽高,但拿主意的还是那个贱兮兮的袁小贝!
“诸位师弟勿慌,”札木合大喝一声:“舍弃景、休、杜门,将剩下所有的灵石送入生、死、伤三门,其他能维持多久算多久!”
“取师傅给的玄门旗子来,把他们两人分开。”
“备足灵石,最后来一波,拖住那个西域元婴就行,重点是拿下他们的先锋官!”
札木合一道道命令下下去,昆仑派诸位师兄弟照做不误。只见一杆三角形的青色大旗迎风招展,宛若龙翔。
札木合大旗举起一挥,顿时:
草木皆惊,鸟兽四散,天地为之色变,风云为之动容。旗影过处,飞沙走石,千里独行黄沙弥漫不见人影,怎一个前途莫辨;阴风骤起,惨惨凄凄,犹如蓑衣穿林雨打叶,怎一个寒意透骨!世间谁最苦,老夫这种写书人最苦!胆汁配上黄连水泡饭,这碗饭不好吃……
方大宝正在窃喜,眼看一个个符文被乔巴姆砸得烟消火灭,他心道这阵法算是玩完了。
哪晓一阵狂风刮过,眼前景色一阵变幻,眼前又是一黑。
方大宝暗道一声要糟,果然黑风刮过,灵气千变阵缓缓转动,他和乔巴姆又分开了。
此时,方大宝还不知道,在铁门关城墙下,一个小小的枢机密室中,七位昆仑弟子站在一个巨大的星盘前,六七双眼睛垂涎欲滴地盯着他,如同看着一块樽板上的肥肉。
比起疯了的格尔丹,他们还是觉得袁小贝大先锋更好对付一些。
毕竟他只是一个金丹修真,年纪也小。
“大师哥不在这里,这小子只能我们来对付了!”昆仑派的老五眼睛里亮晶晶地,好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你看得出什么?”札木合轻轻一笑:“上次来的那个元婴,你非说别人好色!”
“上次看错了,那个老家伙不好色——这小子绝对好色!”老五脖子一梗,甚是不服气。
“不光好色,而且好财!”昆仑派的老四插嘴道。
“师弟们,你们看准了再说。”楚向云冷冷道,“刚为对付这个莽汉,我们已消耗半数法力,现在阵法残缺,只能支持三张阵图了。”
“三张阵图还是拿不下,铁门关破,只能向师尊他老人家负荆请罪了!”札木合阴沉着脸,叹息一声道。
此时,札木合手中轻展,五张阵图宛如五朵美丽的罂粟花,缓缓绽放于波光粼粼的大阵之上。
展开中,隐隐可见阵图内大有乾坤,或有江山千里,或有良田万顷,或有娇妻美妾成群,或有珠宝灵石满山满谷……
“俺同意老五说的。”楚向云的六师弟——同门都称呼他为“小六子”,忽然说道:“你们看他此人样子,眸子了则胸中不正!这人坐无坐相,站无站相,典型一个市井混混!不好色即好财,不好财即好名。”
“换句话说,一身的臭毛病!”小六子冷冷说道,算是给方大宝下了判语。
昆仑派中,这个六师弟言语不多,但言出必中。以往就是大师哥楚天奇,都是很尊重小六子的意见。
“好!就按照六师弟所说。”楚向云轻轻一拍大阵一角,向着札木合点点头。
札木合食指虚点,三张阵图如同三朵云彩,向着大阵中一颗闪烁的大星缓缓笼罩过去。
————————————
此时一阵妖风,竟然把方大宝刮到一座极大的宅院中,只见连云一般的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长龙一般的游廊蜿蜒曲折,四季分明的园林中,翠竹轻摇,碧波荡漾的池塘中,几朵睡莲悠然绽放,与倒映在水中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
方大宝哪有心思看这些,他一手持棍,一手持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如同提灯定损一般,正在这宅院中寻找出路。
“糟糕,这什么都看不到啊!”方大宝急得满头是汗。
原来,玄天宗的“风月宝鉴”看来看去,镜中却只有一坨坨的乌云,待得乌云散去,却是空无一物。
看来看去,都是一个“空”。
正在方大宝彷徨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子叫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踮着脚尖,妖妖娆娆地走过来,娇笑道:“姐妹们,奶奶说,园子里的华清池开放了,今天我们随便玩,一起去洗澡玩玩耍去吧!”
方大宝不听则已,一听哈哈大笑,我擦——还“华清池”,还“随便玩”,为什么不弄个“天上人间开业大酬宾”?
这幻境看起来也太假了吧,这样也能骗到人?
果然,小丫头一声喊,顿时就有十几个女孩子披红挂绿,连蹦带跳地跟着这个小丫鬟钻进了一个雾气腾腾的地方。
小丫头对方大宝招招手:“小哥哥,进来玩啊!”
“小哥哥,妹妹这里有一个好东西,你过来,妹妹就打开给你看!”另外一个美娇娘捂着嘴巴,嘻嘻而笑。
方大宝嘴里说着“低级、庸俗”,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过去了。
到了华清池的窗户边,方大宝不要人教——这都是在怡红院修来的童子功,他伸出一根手指蘸点口水捅破窗户纸,一只眼睛朝里面看了过去!
好一个活色生香,好一个群雌戏水!
眼前白花花一片蠕动着,一场鸳鸯戏水的大戏已拉开帷幕,就等着他这个男主角粉墨登场!
方大宝看得眼晕,对面忽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他对视过来,吓了方大宝一大跳。
刚喊他进来的耍的两个丫鬟蹦蹦跳跳地出来了,浑身香汗淋漓,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洗澡水——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两根嫩藕般的胳膊向方大宝搂了过来,笑嘻嘻道:“小哥哥,一起来洗澡耍子嘛!”
“……”
“小蹄子!剁了你爪子信不?”方大宝一个激灵,眼珠子一瞪,喝道:“你还上手了呢!别动手,老子尿急!”
说罢,方大宝真的拉开裤子,在澡堂子前面的苗圃中撒了一泡尿,浑身打了个激灵,嘴里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
“这人真不懂风情!”一个小丫头噘着嘴,一脸的鄙视。
“这人有病吧!”另外一个小丫头白眼一翻。
“真有病咧,你看他拉尿还发抖,得治!”
……
但方大宝小便完,抖了抖,却离开了澡堂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提灯定损了。
铁门关的枢机密室中,昆仑派的老五一巴掌拍在星盘的边缘,“就差这么一点点,事情就成了!”
其实枢密阵室的星盘上,代表方大宝的那一颗大星几次激烈闪烁,便是表明方大宝动了心。
阵法一途,按其用途可分为“御”“杀”“幻”“困”,以及辅助修炼五类,“幻”之一法,是其中最为凶险,也是最难操控的。
前面的格尔丹,此人性格坚毅果敢,一生笃于修行无一日懈怠。佛家所谓的“财、色、名、食、睡”五欲皆不沾染,但楚天奇一眼便断定此人犯了“执着心”。
楚天奇所料不错,格尔丹在昆仑山修炼到元婴小成就下了山,就是希望能得到高家指点再进一步。他一生之中,便是睡梦中也是在渴望境界提升,渴望对“道”的感悟。
这种渴望,几乎已经走火入魔的境地。
灵机千变阵,就是千人千面,千人千阵,阵型稍一转变,这老汉堕入灵机千变阵的彀中自是当然。
最终这老儿在时间长河中还是发现——突破了又如何?突破了还是难逃一死,还是一场空!
如此说来,所谓幻阵,最终检验的还是心性。
此时的方大宝,若真正动了色心淫欲,哪怕不进这个澡堂子,不对这些婢女动手动脚,这满池“春水”顷刻之间便化成无底深渊,这些少女便化成索命幽魂,连云庄园便化成野外坟茔——他自己也会在色欲中迷失自我,慢慢成为灵机千变阵的一部分,再也出不去了。
但这小子竟然咕哝几句就走了。
楚向云问札木合道:“三师弟,你耳朵灵,这小子刚才咕哝什么?”
札木合两道浓眉皱了起来,有些犹豫道:“他好像在说什么秋香,还鸡鸡鸭鸭的!”
几个人都疑惑了,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