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漪沉默了。
她确实是觉得苏家人没意思,但没说不报仇啊。
如果就这么离开,她从济州赶来京城还有什么意思?
“别担心,陛下不会那么快让我们离开。至少还要等到大***的事情彻底解决。”
秦商见苏云漪又皱起眉来,连忙解释:“便是陛下要让我们离开,也要有个由头。你毕竟是女子为官,在京城,大家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便是有人想要为难你,也要顾及陛下。可如果去了京城之外,那些地方上的官员最擅长阳奉阴违,也最擅长敷衍。真要因为这件事情推三阻四,我们也不好拿这件事情特地传信告知陛下。”
天晟帝便是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也不会理会。
如果连这最简单的事情都不能解决,那么天晟帝反而还要怀疑苏云漪能不能当好这个大理寺特使。
什么都要天晟帝顶在前面的话,苏云漪也不用上朝,给个名义上的噱头,有事的时候直接找她就是了。
何必如此麻烦。
“报仇是要报的。只是苏家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有术士的事情……”苏云漪抿唇。
她发现自己来京城这些日子确实是分心了。
若是早早开始对付苏家。
也不至于到现在畏首畏尾。
苏云梦那里,如今都不好有什么小动作。
要是没弄好,反而让苏云梦可以借着这些事情,再利用大***的死捞好处。
苏云漪才不想给别人做筏子。
更不要说那个人还是苏云梦。
“若是你不好动手。”秦商偏头,伸手挑起马车的车帘,装作不经意地说:“我也可以派人给他们找一点麻烦。至少在我们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苏云漪是不知感情,更多是因为她这会儿压根不会想到这些。
除了内在的原因,还有她现在并非活人,脸上还有这么多疤痕。
尽管苏云漪自己不在意,但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否则苏云漪也不会担心怕吓着人,所以一直戴着面具。
她是懵懂,或者说是心思不在这里。
并不代表她傻到感受不到别人传递的感情。
更何况,秦商自以为收敛,只怕周围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如今的不寻常。
不然天晟帝也不会有那一句打趣。
苏云漪捏着面具,看着坐在自己侧边的秦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年幼的时候,母亲就离世了。
苏明在薛氏离世后,对于薛家并不亲近。
又以教养女儿做借口,断了苏云漪和薛家的许多联系。
在苏云漪的记忆里,除了闺房和小小的院子,以及院子里并不怎么亲近她的嬷嬷以及几个丫鬟,她从未感受过多少情感的温暖。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苏云梦和苏景明姐弟俩表达出对苏云漪的友好后,苏云漪才那么快速地接纳了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
在得知苏景明出事后,苏云漪才那么着急地出府。
给了柴家兄弟机会。
秦商的感情好似汹涌,实则犹如脉脉温水,一点点的将苏云漪周围都填满了。
她这会儿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泰山一路走到济州的辛苦。
在京城,也有秦商一直给苏云漪做遮掩。
孟氏去济州调查的人回来了,却还是被秦商的人扰乱了视线。
否则,孟氏的人一旦知道是秦商当时封锁了济州的消息,肯定能很快的联想到苏云漪身上,并且猜出苏云漪的身份。
就在苏云漪陷入一团乱的思绪中,秦商没有得到回答,又转过头,怕苏云漪想不到,便说:“苏云梦想要利用大***的死做文章,企图争取更多。我会安排人阻止……”
“等一下。”苏云漪却面色一变,突然伸手捂住了秦商的嘴。
两人靠得很近。
秦商这会儿都能闻见苏云漪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出什么事了?”秦商眼神示意。
苏云漪摇头,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慢慢挪到马车车帘旁边,缓缓掀开了车帘。
马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面不远处就是秦国公府所在的坊市的石牌坊。
秦商也凑过来,发现马车无故停下后,便打算去看看外面的车夫还在不在。
才有动作,手却冷不丁被苏云漪拉住。
“慢着。”苏云漪让秦商过来:“你看那是什么?”
夜色下的路口一片黑暗。
但隐约的唢呐声却慢慢传来。
黑暗中,数个身影出现。
一顶大红花轿出现在路口。
苏云漪和秦商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迎亲队伍?
在半夜?
就在两人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秦商敏锐地听见后面也有唢呐声。
他学着苏云漪,动作小心地挪到马车另一侧,掀开车帘。
眼前一幕,饶是秦商都不寒而栗。
漫天飘洒的纸钱几乎将大街覆盖。
白幡在夜里出现得让人寒毛直竖。
“快看这里。”秦商让开部分位置,方便苏云漪观察。
苏云漪见到那些纸钱的时候,心头大震,表情都变了。
红白撞煞!
“这附近有湖……”苏云漪才问出来,就想起这个路口距离大***府不远。
大***府不就有一片长满了荷花的湖吗?
苏云漪握紧秦商的手,声音有些发涩的说:“待会儿,我让你跑,你就跑。不要回头,跑得越快越好。”
“那你呢?”秦商第一次感觉到苏云漪的紧张。
饶是面对十恶阵的时候,苏云漪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没错,就是害怕。
苏云漪坐在马车里,取出白玉朱砂笔,低声说:“不要紧,我不是活人,红煞和白煞为的就是夺人性命,好找替死鬼投胎。你才是目标,我不要紧。”
秦商不是傻子。
如果真的对苏云漪没有影响,她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苏云漪,其实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什么?”苏云漪诧异地看他,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废话?
秦商没立刻回答,而是打开了马车里的机关,里面放着一杆被分成三节的银枪。
秦商沉默着将银枪慢慢组合起来。
回头朝着苏云漪笑了笑,说:“我只是装作残废,并非真的残废。况且,我在边关多年,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