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商议完的曹寅一出来,就看见自己之前精心挑选教养的姑娘们哭哭啼啼地提着小包袱往外走。
这里头东西也没多少,只几件衣裳罢了。毕竟是抄检过一回了,她们本来又是养着预备送人的,更没有什么好东西。
见到主家公曹寅,几个姑娘甚至激动地想要扑过来求情。可惜看管她们的婆子个个膀大腰圆,宛如捏小鸡仔一般就将她们给制住了。
唯有王十七娘,款步侧身朝着曹寅遥遥一礼,举手投足之间风致韵绝。
曹寅明白她这是在致谢,感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收留之恩。瞧见这一幕的曹寅不由得有些触动,忍不住上前一步,动了留下王十七娘的心思。
可迈出一步之后,又看到其他女孩子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摇了摇头,转身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并非曹寅无情,只是,倘若留下了她,那其他人必定也会开口求情要求留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就难办了。
更何况夫人向来不喜欢十七娘,到时候又闹将起来。。。他实在是不想惹自己这个老婆。
她的堂兄和自己牵涉甚多,还有指婚圣旨在做她的护身符。
就是再不满意,自己也要捏着鼻子忍着,做出一副夫妻和美的样子。李家也并非什么火坑,她们也就难受这一两天罢了。
曹寅想起这些小丫头年轻娇嫩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年轻时的曹家,一切都还满怀着希望,所有人都坚信曹家会和大清一起,继续繁荣昌盛下去,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间屹立不倒。
而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这四阿哥。。。曹寅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听母亲的,还要瞒着李家,瞒着自己的夫人,往后的日子,难啊!
这边四阿哥在行宫里优哉游哉地漫步。
此刻的他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愉悦。他心内欣喜得很,为今日得到奉圣夫人的投诚而高兴,也难得多了两分赏景的心思。
前一阵子康熙生病,自己一边床前尽孝,一边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应付太子,接触官员。。。
那段日子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但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渐渐有了回报。
他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在脑海中继续谋划着后续的布局。行至一处湖边,四阿哥停下了脚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飘远。
没一会儿,胤禛就决定还是回皇阿玛那儿。
却在快看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跪在旁边佛堂外的梁九功。
四阿哥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皇阿玛起身拜佛了?
里头虽然没关门,但光线暗,视角也不是正面,看不清楚里头有没有人跪着。
四阿哥一时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想了想,他当作没看见跪在耳房门口的梁九功,依旧往康熙居住的正堂走。
没想到自己的侍卫此时也等在正堂门口,跟在魏珠身后,无声地示意皇上在里面。
四阿哥略讶异了一瞬,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佛堂里跪着的,应该是太子!皇阿玛在里面,那除了这位好二哥,随行江南的,还有谁配得上让梁九功陪跪呢。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内的狂喜,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沉稳。
他稍稍拍了拍衣襟,拂去了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才在魏珠的示意下迈步踏入正堂,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道:“皇阿玛,儿臣给您请安了。”
康熙此刻心情还算可以,抬手让他起身又把目光放回书上,嘴上却问着四阿哥:“人送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四阿哥笑吟吟道:“路上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之前和皇阿玛爬山的时候一处景色在京城见过,想着问问奉圣夫人是不是知道。
“毕竟她在京城也有年头,又久居江南。没想到发现额娘很喜爱的一个摆件,竟然是奉圣夫人进献给皇阿玛的。”
康熙听后,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给你额娘许多物件,倒是记不清了。”
四阿哥微微低头答道:“奉圣夫人倒是对这些事如数家珍,丝毫不像是年迈昏弱的样子。说是。。。曹家子孙精心弄的,风雅极了。夫人觉得精巧别致,便献给了皇阿玛,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额娘那里,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康熙放下手中的书,一声长叹:“是啊,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这般。她做什么都惦记着朕,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朕。”
四阿哥拱手应道:“皇阿玛贵为天子,臣子忠心为君,原也是本分。而且谁又敢怠慢皇阿玛呢?儿子觉得,这是曹家应该做的。”
康熙喜欢听这话,他也是发自内心认可四阿哥的观点,但现实教会了这个帝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野心。四阿哥说的这个,是所有帝王都求而不得的理想状态。
实际,还是需要用帝王之术去制衡他们,驱使他们。
也是孩子太小,没经历过事。。。需要多历练历练。
康熙这样想着,面上却只是微微点头,才吩咐四阿哥:“曹家世代为朕效力,也算是忠心耿耿,不可让忠臣寒了心。”
四阿哥瞬间心领神会,旋即回应道:“儿子知道了。对待曹家的事情上,定会敦促太子殿下审慎行事,让所有人都明白皇恩浩荡的道理。”
康熙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什么提醒太子?你也是皇子,总是缩在你哥哥后面,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不等四阿哥跪下,他便再度将书拿起,仿佛不愿再搭理这个素来老实的儿子:“你去吧。”
然后又补了一句:“这件事,现在全权由你接手去办,太子。。。有旁的事要做。”
胤禛只觉得今日简直是三喜临门!
曹家投诚,父皇移权,太子罚跪,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