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生在部队这么多年了,出过各种各样的任务,遇到过的情况多不胜数,自然而然面对的敌人是各式各样,救下的人也是不一而足。
一些因为生活中各种不如意而走入歧途的犯人,以及个别在生活中遇到挫折、遇到打击从而选择轻生的人,在捉拿这些犯人的过程中,或在解救这些选择轻生的人时,有时候对他们了解得不多时,提到让他们多想想他们的家人时,反而会刺激到他们,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贺春生有过经验,在与敌人周旋、在解救轻生的人时,不会轻易地提到他们的家人。
而在身后的李国庆传来那句“你想想你的家人”、“你有想过你的家人到时候可怎么办”时便注意到梅婶那张异常难看的脸,立马就意识到李国庆的话已经弄巧成拙了。
此刻的梅婶脸已经比墨汁还要黑了。
让她想想想她的家人?
她有什么家人!
她父母早亡,因着是女孩子,小小年纪就被亲戚卖了,成了丫鬟。
她长大后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就爬了男主人的床。但那男主人不把它当人看,只当她是一件玩意,一些倭军及其他家里男主人得罪不起的人来家做客后,她与其他丫鬟、妾室就得被送到这些来客的床上讨好他们。
她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却又被迫分离,她被卖到偏远地区给一个残暴的老光棍当媳妇,差点儿被打死。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一家人得了自由,也找到了挣钱的渠道,一切都朝着美好的一面发展,却在这时找到了她唯一的儿子,但她儿子被军人以间谍的名义给枪毙了!
她活了几十年,真正的亲人有几个?他们还早早离开了他!特别是她的唯一的儿子,是被人给害死的!
害死他的人,就是跟贺春生一样,都是军人!
梅婶在面对着手里有枪的贺春生时,神经早已紧绷快要断了,李国庆一提到她的家人,她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她儿子被枪毙的画面——她儿子被枪毙的时候,她在现场躲在人群里看着她儿子被爆头。
她儿子的死状极为惨烈,眼睛都没闭上,她一直忘不了!
她恨啊!
那些军人就如此轻易地杀害了她的儿子!
她儿子是惨死在军人的枪下的,这会儿,她被贺春生这个军人拿枪指着,只要贺春生一扣下扳机,她就没有什么胜算!
李国庆的话,让她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崩溃地大喊道:“家人!我现在哪里有什么家人!我唯一的儿子还被你们这些当兵的给害死了!”
“我现在被你们拿枪堵在了这里,想跑跑不了!与其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我还不如拉更多的人给我当垫背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那就是赚了!”
她情绪十分激动,满脸狰狞地握着尖刀就往人质的脖颈上刺了过去。
“砰——”
“砰——”
“砰——”
“砰——”
贺春生没有任何犹豫,十分冷静地朝着梅婶左右两只手的手腕、还有两只脚的膝盖处连开了四枪。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人质、梅婶和周围躲得远远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人质捂住脖颈,两条腿就跟刚烫熟的面条一般软绵无力,直接瘫倒在地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梅婶不仅握不住尖刀,薅不住人质的头发,再也控制不了人质,两条腿更是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在倒地的那一刻,她的理智终于压制了失控的情绪,她顿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但不到最后一刻,她却是不会放弃的!
她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赶紧跑,但她两只手的手腕被子弹射穿了,两条腿的膝盖也被子弹击碎了,她刚一动,就牵扯到了血流不止的伤口,痛得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整张脸汗如雨下。
贺春生击中目标后,立即上前。
他身后的李国庆早就被突发的状况惊着了,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看到贺春生向前跑去,也急急慌慌地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紧跟了上去。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才二十几,我就要死了……”
人质躺在地上捂着脖颈哀嚎个不停,眼泪混杂着鼻涕糊了一脸。
贺春生凑近蹲下,发现人质捂住脖颈的手根本就没有流出血来,他掰开了她的手,见她的脖颈处只有几条血痕,血迹都已经干涸了——这几条划痕是梅婶握着尖刀压在她脖颈时造成的。
至于她脖颈上其他更大的创伤,那倒是没有!
不过人质胳膊上的两个血窟窿却还流着血。
贺春生沉声道:“这位女同志,你脖子没有被捅伤,你再乱动的话,胳膊上伤口会流更多的血!”
“什么!我脖子没有被刺中?”
人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的脖子没有胳膊痛。
她的脖子这是真的没事,那她应该也不会死了!
劫后余生的她,一个没有忍住爆哭了起来:“啊啊啊——我没死!我还活着!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太好了!我还活着……”
贺春生注意到李国庆跟了过来,他虽然有些不满李国庆刚刚的话彻底激怒了梅婶,差点儿让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他这会儿还需要人帮着处理问题,只能将不满给压下了。
他冲在着身后的李国庆说道:“李同志,你来了正好,赶紧把这个女同志送到医院去救治!”
李国庆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着往前爬的梅婶:“那人……”
“我把她带走!”贺春生说道。
话音刚一落,他长腿一跨,来到了不远处有人落下的一个箩筐,从箩筐上解下了一根麻绳,快速地来到梅婶的身边,三下五除二地将梅婶捆绑了起来。
就在这时,火车站不远处的派出所里值夜班的几个公安们在有人报警后 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几个公安同志冲到了贺春生的面前,看到他身上的那一身军装,心里松了一口气。
贺春生指着还在地上哀嚎的乘客,又将痛苦呻吟地梅婶提溜了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几个公安同志也是没想到会在火车站发生劫持事件,这要是闹出人命来,那事情可就大了,他们这些派出所里的公安也得吃挂落——毕竟火车站的治安也是属于他们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派出所的几个公安向贺春生表达了一番谢意,并接手了这次的事件。
因是贺春生发现了梅婶有问题且枪伤了她,救下了人质,公安同志们请他一起到派出所去配合一下工作。
这是件公事,贺春生不能拒绝,但他决先去带禾稻苗下火车再跟着去一趟派出所。
这一晚上下来,贺春生可不放心火车上乘警们的反应能力,留禾稻苗一人在火车上,他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