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尔卓德轻轻推开栅栏门,眼前此起彼伏的花海摇曳,像是在夕阳之下五彩缤纷的浪花,一朵一朵地拍打在蜿蜒的鹅卵石道路边上。而在浪潮的中央,赫然挺立着一个亭子,像是海中的一艘帆船,在昏黄的云彩之下浪中捕获缤纷的鱼苗。
弗雷尔卓德带着科柯迪亚从蜿蜒的道路上走到亭子之中,示意着他坐下,接而他转身走向亭子之后的木仓,举着两瓶华丽包装的酒,放置在亭子的桌面之上。
“这个地方,还算不错吧。”弗雷尔卓德弯腰,取出桌子下抽屉中的酒具,将它们带到亭子四周湍流着的溪水之中清洗。
“这个地方,很美,很让人放松,大人。”他端坐着扭头看向四周,在氤氲的空气之中,点点花粉如萤火虫般飘荡着。
“哈哈哈,本大爷的品味不差吧?我可是挑了好久才决定买下这个地方的。”弗雷尔卓德将洗干净的酒具放下,端坐在科柯迪亚对侧。
“大人您为什么要买下这样一个地方?”
“当然是做为我偷偷喝酒的秘密基地了,哈哈哈!”弗雷尔卓德一边大笑着一边将酒瓶打开,倒入两个酒杯之中。
“大人您真有雅致呢,哈哈。”科柯迪亚尴尬地笑着。
“作为教会的公教,在每天繁忙的工作之中,总得留出一点时间给自己,要是被铺天盖地的压力给压垮了,怎么承担起神主交给我的责任。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地方。”弗雷尔卓德将酒杯推到科柯迪亚面前。
“可是这些花...为什么这个季节还盛开着?”
“因为这些其实都是一些魔导具。”
“魔导具?”
“想要一年四季都能在如此美丽的地方品酒,只能借助星尘的力量了。只不过,让这些魔导花让它们不凋谢可比照料真正的花要费劲多了。”弗雷尔卓德将剑柄上的宝石取下,放置在桌上。“每一朵花,每天都需要魔法吟唱来给它补充魔力,就像是我需要对着每一株植物唱歌一早上一样,哈哈哈!”说着,弗雷尔卓德饮下一口酒。
“很辛苦呢,就像是我每天早起照料田里的每一棵稻穗一样吧...”科柯迪亚举起酒杯一同饮下一口,头仍旧不住地四处观望着。
弗雷尔卓德将他的手按下,再一次将他手中的酒杯填满。
“放心吧,这个秘密基地,除了我还有之前的地主,没人知道,调查军队和教会的人他们是不会找上你的。”弗雷尔卓德碰了碰他的酒杯。“哦对,现在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了,哈哈。”
“我明白了大人...只不过,您想要和我谈些什么?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找上我?”
“科柯迪亚,你,愿意相信同样作为公职人员的我吗?”
“若是不相信大人您,我也不会跟随着您来到这个地方。”科柯迪亚环视四周,饮下了一大口酒。
“哈哈哈,不愧是本大爷的好酒友!”弗雷尔卓德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我也相信你,你绝对不是会干出那样的事情的人,对吧?”
“您指的是?”
“杀害斯坦森,以及参与谋反。”
科柯迪亚的身躯猛地一震,他低下头来,眼神飘忽不定。
“斯坦森的死,我同样悲痛,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那些人?”弗雷尔卓德端正坐回原位。“是把你救走的那些人吗?”
“是的,大人。”科柯迪亚忽地抬起头来,注视着弗雷尔卓德。“不过大人,对于谋反与僭越教条的罪名,我向您承认。”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弗雷尔卓德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我想要寻找新的生活,神主口中真正描述的新的生活。”
“那些人真的可以带你去找寻吗?”
“我相信他们,正如我相信大人您一样。”
“可是他们把斯坦森杀害了,如同鬣狗般舔舐弱者的肉体,不是吗?”弗雷尔卓德再一次将科柯迪亚的酒杯填满。
“大人...我...”
“科柯迪亚,我找你谈话,为的是,向你道歉。”弗雷尔卓德站起,转身面向花园。
“向我?为什么?”
“还记得我向你说的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的事吗?”
“是的,大人,那让我受益匪浅。”
“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没有向你说清楚,科柯迪亚。”他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必须承担的责任,不该成为你甘愿为人束缚的枷锁。你不该让别人用你必须去做这一话语来左右你的行动。”
“所以...大人...”
“所以我的错就错在,我不该强迫你去见西瓦娅家族。那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应该由你自己去选择的。我向你道歉,科柯迪亚。”弗雷尔卓德微微鞠躬。
“大人,您不必...向西瓦娅家族赎罪,那本来就该是我必须选择的责任,我只是,一直没有胆子去做罢了...”科柯迪亚也将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你应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想让你思考,为那些人做事,那真的是你想要承担的责任吗?”
科柯迪亚一同站起,他走到弗雷尔卓德身旁,看向四周不停摇曳的花所凝结而成的浪花,在昏黄的海洋中荡漾,其中艳红的花海,似乎散发出石榴般清甜的海风向着他扑面而来,在风中低声细语着,卷入他的耳中,听到了些从过去刮到现在的风声。
...“你不要忘了最求你想要的新的生活...”
“大人...我想,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他坚定地回头看向弗雷尔卓德。
“哈哈哈。”
弗雷尔卓德转身,取过酒瓶,再一次添置两人的酒杯。
“科柯迪亚,作为教会的公教,在此刻,你说出这番话来,我应该举起剑来,将你的头颅取下,交给审判庭供神职人员祭神;但是,你该庆幸,正在与你品酒的,只是一位欣赏你的朋友,一个会为你的理想两肋插刀的兄弟。”
“什么意思...大人?”
“我想看看,那些人所说神主口中真正描绘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弗雷尔卓德将手放置在科柯迪亚的肩膀之上。“我会帮助你找寻那新的生活。”
“大人...你会怎么做?”
“去找所有愿意相信你的人。”
弗雷尔卓德的酒杯碰向他的酒杯,在太阳落下的瞬刻,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准点的播报一般。
...
“星尘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贝德里奇跳下马车,将马匹拴在周边的一棵树上。接而拿起提灯走向眼前一座废弃的贵族宅邸,植物已经爬满了残垣的墙,构造建筑的巨大石块散落在地上各处,同样爬满了碧绿的青苔与草茎。
“这种地方居然存在着贵族居住。”
他踏着碎石向着里面走去,风不断肆虐在他的四周,如猛兽般咆哮。
“哟,真的找上门来了。”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
“什么人!”贝德里奇飞快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划出一道风刃向着声音的方向劈去,随着一阵响彻的石块掉落的声音,两个身影跳到了他面前的阴影之中。
“魔法的威力真大,不愧是北国教会的公教。”
男性的身影鼓着掌走出阴影,他的嘴上带着面罩,漆黑的斗篷兜帽遮盖了几乎整个面部,难以辨认出样貌。
“你们是什么人?”
贝德里奇将剑指向他们,剑锋之上的魔法絮流凝聚着,已经蓄势待发。
“我们?当然是大人您要找的人咯,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着。
忽地,贝德里奇手中的剑猛地一甩,一道同样风刃向着大笑着的身影呼啸着劈去,一道同样的巨大声响过后,那身影消失在眼前。
“别急嘛,大人,就让同样是风系魔法的斯诺伊娃和大人您玩玩吧。”
贝德里奇抬起头来,那身影已经坐在一具高大的石柱之上悠闲地摆动着双腿。
“好快...”
不等贝德里奇思考清楚那人是如何躲过如此近距离的魔法,阴影中的另一个女性身影已经跟随着一阵呼啸的风来到他的身侧,指尖凝聚着的风刃已经几乎触碰到他的脸庞。
“可恶!完全看不清!”
他猛地挥动剑锋侧身格挡,一道风吹去几枚风刃,但那攻击仍在他脸颊上留下伤痕,冒出血来。
他站定身子,将提灯挂在腰间,看向眼前遮盖着一只眼睛的高马尾身影,她瞳孔中黄色的光芒如同利刃一般凶狠,他手中佩剑上的宝石发出更加闪耀的光芒而来,他坚定地举起,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两道逆向的风互相席卷着,围绕在整个废墟四周,互相咆哮着。风刮下旁边一棵树上的树叶,在它落地的瞬间,一股激流向前冲去。
那是贝德里奇,他猛地踏出一步,化作一阵风的激流一般举起剑锋向着对手刺去,在剑即将接触到她的身影的瞬间,一道风卷起,身影遁入,来到了他的侧身。
紧接着,同样的几道风刃再一次在她指尖凝聚,向他抛去。这一次他看清了攻击,卷起风来将它们击落。
“同样属性的魔法,但是她似乎更加擅长控制...她是共鸣者...”
在贝德里奇思考之余,他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剑锋再一次刺到了卷起的风中,但这一次,他将剑向着身侧甩去,那身影果然出现在剑挥动而去的轨道之中,但她及时向后跳去,躲过了他的预判。
“速度真快,那如果这样呢?”
他将剑举到身前,四周的风化为絮流凝聚着,逐渐扩大,在提灯的光中闪耀着不断成为一袭巨大的龙卷,包裹在他的四周。呼啸的风,渐渐地也只流向了一个方向。
那身影不断抛出风刃,统统被席卷的飓风格挡。
紧接着,贝德里奇将剑放下,龙卷保持着巨大的形态包裹在他的四周,而他的剑锋之上,也一同包裹了卷动着的风。
随着一声呼啸,他的剑挥去,一阵小型的龙卷向着那身影如猛兽般袭去。那身影向着四周艰难地滚动着躲避贝德里奇不断向她袭来的龙卷,他占得了上风。
“投降吧,和我回去,接受审判庭的审判,交代你们的目的,以及交出科柯迪亚,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呼啸的风中夹带着贝德里奇的喊声。
“哈哈哈,公教大人,您很强,只不过,想要战胜斯诺伊娃的话,您还差了一点。”坐在石柱上的身影大笑着。
贝德里奇回头,一道龙卷向着石柱卷去,那巨大的石柱轰然断裂,砸倒在地,引起四周的地面震动。但那身影,又一次遁入尘土中逃离而去。
“跑得挺快的嘛。”
他回过身,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但在他再一次站定的时候,那之前与他对抗的身影,已经消失。
“怎么回事?去哪里了?不会让他们跑了吧?”
贝德里奇警惕的看向四周,寻找着那两个身影。
“公教大人,接由您的风,斯诺伊娃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倒塌的石柱之下,传来声音。
“任何地方?”
来不及思考,在他四周席卷的巨大龙卷之中,忽地凝聚出无数的风刃,向着他刺去。
“糟糕!”
他在脚底凝聚一道强劲的风,猛地向上一跳,艰难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她在我的风里!”
风刃不间断地向着他席卷而来,他艰难地躲避,举起剑来格挡。
“呼...我应该取消我的龙卷魔法。”
贝德里奇喘着粗气,挥动剑锋,龙卷化作无数闪着光的絮流四散而去,风的怒喊趋于平静。
但在絮流的阴影之中,一道逆向的风,聚集着逃散的絮流,它从阴影中忽地现形。
“糟糕!”
贝德里奇瞪大了双眼,双腿撑开,将剑横在眼前。那身影手中擒着一颗巨大的风球从龙卷消失的阴影中向他袭来,咆哮着侵蚀他手中的剑,不断从风球中逃逸出的风如刀片般在他身上留下无数道伤痕。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整个森林为之颤抖,栖息的鸟儿如同倒悬的雨点般向天空撒去,贝德里奇抵挡不住那巨大的魔法冲击,重重砸在地上,血液从他脸上的孔中不断涌出,剑被弹至一旁,插在地上,他的意识,渐渐变得虚无。
“为...为什么...”
“大人,我就说,您想要战胜我们,还差了一点,哈哈哈!”
男性的身影蹲在他的脸侧,放声大笑着。贝德里奇的意识消散,闭上了眼睛。
“斯诺伊娃,这攻击不至于致命吧?”
女性的身影身旁的风散去,她对着他摇了摇头。
“那就好,给他简单治疗一下,我现在去通知调查军队的人吧。”
男性的身影遁入黄沙,款款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