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们伟大的贝德里奇公教大人怎么会如此狼狈地躺在病床上呢?”
弗雷尔卓德推门而入,坐在贝德里奇洁白病床边的椅子之上,将一篮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之上。贝德里奇的身上缠满绷带,难以动弹,但他还是尽力挤出嫌弃的表情。
“你就别嘲讽我了,那些人很强,是共鸣者。”看到弗雷尔卓德的笑脸,他皱眉闭上眼睛。
“共鸣者?”
“是的,而且与我对决的那位,是和我一样使用风系魔法的共鸣者。所以我的魔法领域反而成为了她大展身手的途径。”
“那股势力居然掌握着共鸣者的力量。”说着,弗雷尔卓德从果篮取出一颗苹果,咬下一大口。
“没错。并且他们似乎还持有屏法宝石,从而加大了他们作为共鸣者的优势。”贝德里奇稍微起身,背靠在床头。
“这从何得知?你在和他们战斗的时候不是能使用魔法吗?”
“还记得他们带走科柯迪亚的时候吗?那个时候审判长大人的魔法失效了,而公主殿下的魔法仍能使用。我当时就在现场,虽然他们使用风沙遮蔽了视线,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还是看清了审判长魔法失效的全过程。”
“那为什么他们在和你战斗的时候不使用屏法宝石呢?”弗雷尔卓德吧唧着嘴大口吃着,引得贝德里奇嫌弃的目光。
“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逃脱我的追捕,而是要让调查的视线全然转移到他们所在的区域。”
“什么?”
“那位共鸣者并没有使出全力。我仍然记得,她那最后凝聚的强大魔法,应该是能将我全然撕碎的程度...但是我仍能在病床上醒来...”贝德里奇叹出一口粗气。
“他们为什么要吸引调查?”
“因为科柯迪亚不在他们那里。他们将调查军队和教会吸引到别处,科柯迪亚才能在中央城大展身手。”
“嗯...”弗雷尔卓德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弗雷尔卓德,这段时间,你去找科柯迪亚了吧?”贝德里奇转头,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指向弗雷尔卓德的面庞。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是的,我去找他了。”一阵沉默之后,弗雷尔卓德大笑着说道。
“那在与他谈论之后,你觉得,斯坦森是否是他出手所杀?”
“我觉得,并不是,他对斯坦森的死也是如此懊恼。并且,他们明明是如此要好的朋友。”
“你知道吗?像一具干尸般被安置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
“你又想明白了什么?”说着,弗雷尔卓德将一颗苹果抛到贝德里奇手中。
“倘若斯坦森的死确切并非出自他手,那么我们之前所调查出来的一切,或许只是他们想要我们看到的表象。”
“什么意思?”弗雷尔卓德皱起眉头,注视着他坚毅的眼神。
“斯坦森的死,只是他们安排给我们抓捕科柯迪亚的契机。斯利奇老板的证词,在他家楼下寻得的酒瓶,灯盏中发现的纸条,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表象。我们一直都在按照他们的排演之下,徘徊在表象之中。”
“你的意思是,他们安排了斯坦森的死,从而让我们断定了科柯迪亚犯罪的事实,也促使了我们发起了抓捕审判科柯迪亚的行动。可是为什么他们又要将他救走呢?”
“因为他们想要通过科柯迪亚,引起教会与民众的注意。对于他们来说,身兼数罪的科柯迪亚是一声再好不过的声响,注意吸引到众多人的目光聚焦。身上有无数视线的科柯迪亚,能为他们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宣扬他们的理念,引起行政内部调查,联合群众,发动动乱...”弗雷尔卓德念叨着。
“没错。”
“从始至终,科柯迪亚还是被人掌控着...”
“他们的棋子有很多,斯坦森必然也是其中之一。”贝德里奇注视着前方,咬下一口苹果。
“斯坦森又是怎样被掌控在他们手中?”
“长老他所见绝非虚构,公章取用封锁严格,只能是斯坦森偷走了公章。教会的叛徒,一直都有两位。”
“斯坦森他也...所以他的死,也是他们教唆...”
“他们的这一个计划,已经酝酿了许久。而不久某个时刻,或许就是他们验收成果的时候了。”贝德里奇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放下,看向弗雷尔卓德。
“是今天。科柯迪亚的演讲,是在今天的教试放榜之后。”弗雷尔卓德似乎是回答他的问题一般向他说道。
“果然,你一直都选择相信科柯迪亚。但是,你觉得,在他们利用完科柯迪亚之后,他还有存活的可能吗?”
“他似乎,已经不会再回头了,即使被掌控在他人的提线之下。呵呵,他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吗?一个悲惨,却高傲的人,认为书本中读得的知识是世间的所有。他读的那么多书中,唯一没有读懂的,或许就是他自己的人生这一本。我很庆幸,和他喝过酒,”弗雷尔卓德傻笑着。
“即使他能从他们的手中逃脱,审判庭的人同样会将他处死。他陷入的本就是一个死局。”
沉默忽地充斥了整个病房,窗外的落叶缓缓飘进,昏黄的阳光与枯黄的叶片融为一体,如同太阳抛洒的墨水溅进窗口,画下浓厚的一笔又一笔,带来了逝去的气息。
忽地一阵嘈杂声在病房门口响起,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公教大人,公主殿下和厄科里斯公爵大人前来探望。”护士打开门,对着贝德里奇说道。
随之,柳娜和厄科里斯从门口款款而进,站立在了贝德里奇的床边。
“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柳娜笑着说。
柳娜和厄科里斯鞠躬问好,接着一同坐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对侧的椅子之上。
“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探望礼物,还望原谅。”厄科里斯说道。
“啊,哪里的话。两位肯赏光前来探望我,我真是感到受宠若惊。”贝德里奇在床上尽力扭动身躯回礼。
“公主殿下和厄科里斯公爵?你们为什么会来探望?”弗雷尔卓德急忙起身行礼。
“免礼,我们来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柳娜示意着弗雷尔卓德坐下,接着回头看向贝德里奇。“贝德里奇,我新的骑士,我想问你,你在和那些共鸣者战斗的时候,是否在他们身上看到过这个标记。”
说着,厄科里斯从口袋取出一枚方形勋章,上面华丽地以浮雕的方式镌刻着一座高高的伟岸高塔,闪电从它的塔顶向四处放出,象征着无尽的权力一般。
“这个标记...”
贝德里奇回想着,他忽地震惊,在那风球即将击中他的瞬刻,在那个风系的共鸣者腰间,一枚在风中摇曳的挂饰,透过林间的微光反射在他瞳孔里面的,确有那高塔闪电的形状。
“啊!我见过,就在那共鸣者身上的挂饰之上!”贝德里奇忽地喊道。
“确是他没错。”柳娜示意着厄科里斯将勋章收起。
“公主殿下询问这事是为了什么?”
“贝德里奇,你所愿意效忠的,我所提及的,那项伟大的计划,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了。只是现在你卧病在床,我不苛求你与我一同做些什么。谢谢你的信息,祝你早日康复。”柳娜伸手轻轻抚摸了他的面庞,接而起身,转身正欲离去。“不过或许。弗雷尔卓德,你想要过来看看吗?”她又回身,看向弗雷尔卓德。
“贝德里奇愿意效忠殿下的事情吗?我们要去做什么?”
“在他布置的剧场之中,寻找一名同样心怀理想的执权者,与他谈论,将我们的理想重合。”
“是谁?”
“东高塔厅最高议员代表——克罗地亚。”
“克罗地亚?”
弗雷尔卓德看着柳娜伸出的手愣在原地,他皱起眉头思考着些什么。
...
“报告亚利桑那大人,十一点钟方向森林中发现可疑身影。”
“带我去。”
“是!”
亚利桑那骑着马跟随着部下踏入了森林的内部,他望见,一棵高大的松树的顶端,一个阴影遮盖了空中昏黄的夕阳。
“喂!上面的,你是什么人!”亚利桑那下马,将腰间的漆黑铳枪取出,指向松树的顶端。
“没想到审判庭的审判长大人居然亲自出马了。”
说着,那身影迎着夕阳,斗篷在空中摇曳,款款落下,站在了亚利桑那的身前。而他的铳枪,始终指向他的头颅。而亚利桑那身后的众多士兵,一同摆好了战斗的架势,直指那身影的全身各处要害。
“交出科柯迪亚,或许你的罪能得到神的些许原谅。”亚利桑那转动枪膛,将它上膛。
“你们,没有资格代表神的意愿。”
黄沙忽地从林间的各个缝隙之间如潮水袭来,凝聚在那身影脚边,他忽地将腿一甩,黄沙如同无数利箭一般向着亚利桑那与军队射出。亚利桑那猛地一颤,首先将手中的子弹击出,继而卧倒躲过那一道攻击。跟随着一阵哄闹,身后的军队也向着四周趴倒,极大多数躲过了那攻击。
但那子弹,也没击中那身影,他消失在了亚利桑那的眼前。
“重整部队!”亚利桑那拍去身上的灰尘,向身后的士兵喊道。“给我找到他!”
“是!”士兵们齐整地站起,向他敬礼。
亚利桑那重新将铳枪上膛,他看向了那棵松树,树梢的上侧微微摆动,像是有人踏过一般。他对着那摆动的地方,击发了一枚子弹。但也只有几只鸟儿从树梢飞出。
“僭越教条的人,也敢如此大言不惭!”亚利桑那喊道。
他转身,忽地看到一位教会职员从士兵之间穿过,来到他的身前。
“报告亚利桑那大人,中央城中出现异常。神台四周聚集了大批民众,有携带武器的卫兵阻止巡逻军队疏散人群。并且有人听闻,神台之上引起骚动的人是通缉犯科柯迪亚。”
“什么?所以...这一直都是一个诱饵而已...所有人听令,马上和我赶回中央城!”
亚利桑那皱起了眉头,猛地跳上马匹,挥动鞭子,骑着马匹踏上道路。军队紧随着他。
夕阳下摇曳的树梢,黄沙渐渐沿着树叶的脉络流下,那身影蹲在粗壮的树杈之上,迎着夕阳,望着渐渐远去的军队。
“哈哈哈,科柯迪亚,接下来看你的表演如何了。你不会让无数像你这样的人失望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