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个中算计
作者:繁谋仁   随风遗留最新章节     
    堂堂的军中校尉,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姚昶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侯爷这是当自己在青州呢?

    秦澹稳坐大堂,只是面色当然不会多好看。

    姚文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之举。

    “我有何过分?我反倒觉得秦大人拿才从青州前线浴血而归的军中功臣才叫过分。”

    在所有人看来,姚文意简直像得了失心疯,他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面对的是谁?

    秦澹气极反笑,捻捻胡子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是从军之人。来呀,把这舍不得脱的一身甲给我卸了!”

    哪里有姚文意和姚昶拒绝的机会,京兆府的公差哪管你是什么小侯爷还是什么校尉,京兆尹大人有令照办就是。

    眨眼之间,一身黑甲被扒了下来,不可一世如姚昶敢怒不敢言,他清楚自己可不是姚文意,虽然不知道姚文意为什么要跟这老头子撕破脸皮,但是自己无论如何可没那个胆子。

    秦澹挥手示意姚文意退下,说道:“莫要再消耗你父在都城的香火了,你还嫩着呢。”

    姚文意面具之下不知道作何表情,却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情愿,几个公差走上前来客气地逼迫他退出府区。

    姚文意终是没有说一句话,狠狠剜了一眼秦澹,拂袖而去,竟是看也没看姚文意一眼。

    姚文意走后,秦澹面上可就是真情实意的冰冷了,审也不审,问也不问,直接命令道:“收监天牢,这次谁再把不好大门,就从门口给我搬进去!”

    自家大人如此没有高官应有的风度是出了名的,堂下无论是被骂到还是没被骂到的都见怪不怪了。

    矮小精壮汉子伺候着秦澹回到了后堂,孑然一身,没有子嗣也无妻妾的老人就把这京兆府当公署也当私宅,就在后堂安了家。

    汉子既是秦澹的管家,也是京兆府中挂了个职的公差,是秦澹在当年那场动乱之中救下的人,多年来二人相依为命,主仆之名,父子之实。

    给秦澹奉上茶,早忘了本名,现名秦复的汉子轻声抚慰道:“这小侯爷,太不懂事了。”

    秦澹将茶盏放下,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轻笑道:“你们都觉得他不对劲,他自己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青州的战事皆因他而起,不说结果如何,蠢人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秦复疑惑不解,“那他图什么?”

    秦澹开口想说什么,摇摇头,笑了笑摆摆手:“算了,祸从口出,不说那么多。”

    端起茶盏咂摸几口,老人颇有兴致地开口道:“都说圣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那岂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且容不得旁人置喙。做不得圣贤的就得谨言慎行,不定那句话就得罪了人,惹祸上身。怪哉怪哉,那是人因话圣呢还是话因为人而对呢。”

    明知故问的老人自娱自乐,秦复闻言只能笑笑,没办法,他是真的弄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秦澹却不肯放过他,敲打道:“读书要是有习武那股劲儿就好了。”

    秦复知道秦澹又要开始给自己开讲堂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姚小侯爷扔天牢里那两个人怎么办?”

    秦澹闻言,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重重叹了口气,思衬了半晌,道:“已经纵容过姚家了,私愤也泄过了,那两个人好好看起来,不能死在天牢里就是了。至于以后如何,再打算吧。”

    秦复犹豫道:“姚家指定的杀害姚家公子的凶手,我们不闻不问是不是不太妥当?要不干脆...”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澹瞪眼吹胡子道:“妥当?现在就是最妥当的!他姚万重死了儿子,自己一句不提,任凭自己大儿子从青州一路上蹿下跳回了洛京,还闹到我这京兆府里来,人往天牢一扔,让我给他擦屁股?他跟我京兆府报案了吗?还杀了他们,他们自己怎么不杀,还用你来动手?杀了容易,以后他们问你要人你怎么办?你呀,猪脑子!”

    秦复委屈道:“那我们留着干嘛啊,整个一烫手山芋啊。要不甩出去吧。”

    哪知秦澹再次摇摇头:“甩给谁去?有别的地方去,姚文意至于甩给我?我跟他们姚家可没交情。”

    秦复听起来只觉得这明明白白的事情似乎很复杂,那自己就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未必想得明白,但是累啊。

    秦澹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姚文意这疯发得太过刻意,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演的一场戏,保姚昶?那就这么把姚昶给自己留下了?

    无非是想告诉洛京所有人,姚修武的死,事儿还没完呢,姚家不怕为此得罪人,在青州不怕,回了都城同样不怕。只要是与此有关的,睡觉最好都睁一只眼。

    秦澹松了一口气,姚文意这样一闹也好,起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起码跟姚家是没什么勾结的,他姚家也是不屑跟所谓的京官们结什么情谊的。

    不论有没有人信,不论王宫里头那位怎么看,至少态度放在这里了。

    家主远在青州的洛京姚家,是先表了一道衷心啊。

    茶盏的茶水有些凉了,秦澹还在慢慢咂摸,纷乱的思绪最后只能一笑了之:“还是太年轻啊,姚家动作太多,最先动起来,难免就被动了啊。”

    秦复置若罔闻,呆在秦澹身边久了,知道什么可以聊什么不能聊,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天牢之中,秦复再次来到这里,范栓柱已经被放下,换了一间干燥清洁的囚室,被丢弃在地上生死不知。

    秦复又折去另一个牢区,那个少年同样是仰面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不过看他胸膛起伏正常,秦复也就放了心,不死自己就有的交待。

    威侯府,在这洛京五军侯府邸中,是最为精简的,占地面积和屋舍建的最小,奴仆杂役也是最少。

    一方面是黎纲确实不喜奢华,没有置办那么多家当,另一方面,作为五人之中最年轻的,又唯一非从龙之人,低调总是没错的。

    否则纵然五人中属军最少,官职最低的,黎纲也不至于一个宅子都置办不起。

    晚上酒足饭饱之后,黎纲在后花园中摆下两张躺椅,陪着梁宏饮酒赏月。

    罕见地照顾旁人情绪,没有抽自己烟袋锅的梁宏,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黎纲,不等他叫,明天送我去见他。”

    黎纲,而非威侯,梁宏重返洛京,认人不认人,都在称呼上了。

    另一边的黎纲,惬意的假寐之中,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