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似乎感应到了皮里曼的野心，将一个不存在于法术库中的法术——联合术赐予给了他。

    有了这个法术，利亚留给结社研究的更高环法术就有了施展的可能。

    如果皮里曼能控制得当，他甚至能成为唯一的四环甚至五环施法者，事实上他也正在这么做。

    本世界唯一的高环施法者，足以让他的威望再度攀升，成为分基地的主事人已经不在话下，下次以分基地代表的身份成为候选议员也板上钉钉，再过几年甚至能参加议员长的竞选。

    柯蒂斯，在皮里曼眼中已经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对手。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美好的前程已经在向皮里曼招手，站在祭坛下的他需要用极大的意志才能克制住这种激动带来的战栗。

    “主啊！您的神殿已经在每一个分基地中建立，您的荣光会继续扩大，直至在世间的每一寸土地上闪耀！”

    他朝着地母像祈祷着，旋即一波愉悦的情绪流进他的大脑，似乎在奖赏他的所作所为。

    我是被宠爱的。皮里曼想。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就在今日今时，他将向信徒们正式宣告自己成为四环施法者。最多明日，所有的分基地都将传颂这条消息，然后虔诚信徒的数量将会持续增加，直至超过那些虚假的信徒以及该死的无信者。

    在他看来，无信者的可憎程度远胜其他。虚假信徒只是没有了解到神明的真实，他们尚可争取，但无信者……他们怎能无耻地享受神明带来的恩典，却又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呢？

    贪得无厌的凡人啊，你们知道这是赤裸裸的亵渎吗？

    等我掌了权，一定要将这些人划成和弃誓者一样的底层阶级！

    带着微笑，他转身向讲经台走去，朝着迎面走来的老伊凡点点头。

    “我亲爱的老师，”他面带尊敬地说，“议员们来了几位？”

    “三位，大主教，”老伊凡回答道，“另外，我还邀请了派克，他说他会来的，但可能会晚点，你知道的他最近一直很忙。”

    “不用担心，老师，我不会因为迟到而怪罪于他。派克警备长是在为人民工作，也是在为女神服务，神明提倡人们劳动，对工作尽责，我们始终谨记这一点。”

    老伊凡欣慰地点了点头。

    皮里曼曾是他的徒孙，后来又受他直接教导，也是他这一支中最出色的施法者。

    但老伊凡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位学徒居然还能成为利亚的代言人。

    利亚，地母神的化身，当她离去之后，一开始还好，但时间久了之后，许多学徒和信徒心中渐渐生出了无法言说的空虚感。

    无论如何投入工作和学习、投入地享受生活，这股空虚都无法驱离。

    直到皮里曼捧着一尊小小的地母像站了出来，将这个彼此心知肚明但没人敢公开的秘密戳穿，并奉上解决办法——对着地母像祈祷。

    画像也可以，但效果不如雕塑。

    工艺越好制作出来的塑像，效果也越佳。

    起初人们还只是对着自己手工制作的地母像进行祈祷，渐渐的，市面上出现了制作精良，形态逼真的地母像，最后，教堂出现，公开将地母像立起，进行祭祀和朝拜。

    修士、修女、神父、主教……为神明服务的人员顺水推舟地出现了。

    皮里曼不是最早担任神父的人，但他确实是最得地母宠爱的人。

    在他身上出现的各种奇迹，除了神恩，没办法用别的东西解释。

    老伊凡本来是最质疑他的人，但经过考验之后，老伊凡动摇了。他又花了很多时间去观察皮里曼，希望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但老伊凡的观察结果如何呢？

    他只看到一个虔诚到接近狂信的信徒而已。皮里曼从未利用这份宠爱去攫取任何利益。

    虔诚并非罪过。

    在这个末世即将过去，新世界尚处于建造中的时代里，绝大多数人都缺乏安全感，利亚的存在和地母教给他们带来了安慰，但这份安慰在利亚离开后转变成了空虚。

    无论是谁，只要能制止这份空虚，人们就会簇拥在他身边，将他高高举起。

    经过无数个夜晚的深思熟虑之后，老伊凡做下了决定，他将支持皮里曼成为地母教的领导人。

    这位老人相信这么做有益于维持基地的稳定，也相信皮里曼的个人品德。

    他的错误在于将对利亚与后来出现的“神明”划上等号，也低估了皮里曼的隐忍和决心。

    这是个极其狡猾的家伙，在没有获得最后的胜利前，他会精心维护自己塑造出来的高尚形象。

    没过多久，老伊凡口中的三位议员就陆续到来，他们并非首批学徒，但依然算红星结社的元老，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年龄都偏大，并且平时和老伊凡也走得很近。

    老伊凡并不是议员，他自觉年龄太大，并没有怎么参与进政务之中。倒是议员们觉得老伊凡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理地母教的相关事宜去吧。

    老伊凡想了想，接下了这份职务。

    而后地母教就在他的放纵下，膨胀成现在的庞然大物。

    柯蒂斯、派克、塔米亚……许多人都提醒过他，但老伊凡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

    教堂内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或坐或站，小声议论着，内容包括那三位议员，盛装出席的大主教，门口的未知法术，还有大主教先前预告的“重要启示”。

    唱诗班的人员也依次到场，几位音乐伴奏者，还有十几位年幼的演唱者，他们站到自己的位置，检查着乐器、乐谱。

    皮里曼已经站在了宣讲台前，用温和的眼神扫过整个中殿，抬高双手，微微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片刻后，教堂内鸦雀无声。

    皮里曼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开始讲述很早以前就开始编织并不断完善的宣讲话稿。

    “今日，我虽站在这里，但并不以贵族、资本家、军阀头子或任何一个类似的身份。

    那不是我，我与你们的关系只有一个——兄弟姐妹。

    我不想、也不会统治或征服任何人。

    在灾难前，贪欲腐蚀了人类的灵魂，世界一步步走向毁灭！

    但那不是我们的罪恶，而是他们的罪恶！

    他们将我们创造的财富悉数搜刮！

    他们躺在钞票上面嘲笑着我们的劳动！

    他们为着一己之私发动战争，毁灭我们所有人的家园！

    即便在灾难之后，在仅剩十万人的列车上，一切仍未改变！

    列车上阶级分明，没有尊严，也没有自由。

    他们把我们当做玩弄对象，当做奴隶，当做零件！

    我们只是从一个地狱来到另一个地狱。

    他们是罪人！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邪恶的化身！

    我们团结一心，我们勇敢对抗，我们前仆后继，我们不怕死，

    但他们连这一点都要利用！

    直到女神降临到我们之间，为我们涂上救赎的色彩！

    祂给予我们力量，超越一切的力量，

    让我们飞跃残酷的现实，走向自由，走向新生！

    我们理应感谢祂！敬拜祂！

    这就是你们，我所有亲爱的兄弟姐妹，

    这就是我们站在这里的原因！

    为了地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