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燕北将士见到悲喜交加的场面,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们皆是燕北人,,家中、族内亦曾有亲人被匈奴掳走,此景如何不令他们动容?
裴明绪勒马而立,眸子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眼前这一幕幕,有喜极而泣的重逢,也有撕心裂肺的寻觅。
终有一日,他定要荡平草原,绝不让燕北百姓再受此等苦楚。
人群边缘,巴特尔裹藏在人后,竭力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他刚至漠北,本欲寻机悄悄潜回草原,却未料撞见燕北大军凯旋而归
如此浩大的阵仗,还有丰厚的战利品,分明是大胜而归。
巴特尔顿觉心慌意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草原出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地握紧藏于袖中的匕首,不安地四下张望,试图从周围百姓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几个匈奴探子跟着巴特尔而来,此时也混杂在人群中。
燕北大军凯旋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们头皮发麻。
震惊过后,便是彻骨的恐慌。
这……这怎么可能?
燕北大军这是何时北上的?为何他们一点也不知晓?
眼前,看这架势,燕北军显然是大胜而归!
其中一个探子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巴特尔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他,低声呵斥道:“先回去!”
他们不敢再停留,趁着人群混乱,悄悄溜回了据点。
燕北大营之中,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篝火熊熊,肉香四溢。
军中宰杀缴获的匈奴牛羊,犒赏浴血奋战的三军将士。
将士们围坐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庆祝着此次大捷。
“此次北伐,我燕北儿郎奋勇杀敌,大破匈奴!”裴明绪高坐高台上,举起酒碗,“本王敬诸位一杯!”
“谢殿下!”将士们齐声呐喊,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这场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翌日,大帐内,裴明绪蘸墨提笔,写下捷报和论功行赏请封的折子。
字里行间,皆是荡平匈奴的豪情壮志。
顾成武、张朗,因率军北上奇袭,战功赫赫,连升两级。
顾成武晋升为从三品定远将军,张朗则成为正四品广威将军。
探子已传回消息,阿鲁台身死。周勇射杀阿鲁台,立下大功,连升三级,晋升为正五品武节军。
其余北上将领,亦各升一级,以彰其功。
写完之后,裴明绪将折子交给亲卫。
“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是!”亲卫领命而去。
亲卫走后,高仪走了进来。
他一手捧着账本,一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仿若下一刻便要昏厥过去。
“参见殿下!”
他想到账本上的数字,心疼得直抽抽,仿若那数字是在割他的肉、抽他的筋。
按照惯例,缴获的牛羊归燕北军所有,可金银却需上缴朝廷六成。
以往缴获之物不过是些牛羊皮毛,哪见过这金山银海?
一想到要将六成金银送往京城,高仪便觉心如刀绞。
“这么多金银,要往京城送去六成……”
高仪的声音里满是肉痛,还不时地瞟向裴明绪。
裴明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阅着积压的公文。
“高主簿,莫要再想了。”他语气平淡,“该多少,就多少上报。”
“届时抚恤的银子和论功行赏的银子,还要朝廷拨下来。”
高仪苦着脸,小声嘟囔。
“殿下,上缴的六成,足够朝廷再发不知多少次抚恤银和赏银了!”
他心痛得几乎要哭出来。
“燕北军就没有这么阔绰过……”
“这么多银子要送去京城,我们就又穷了!”
裴明绪终是放下手中之笔,抬眼看向高仪,眼里带着一丝无奈。
“不是还有四成吗?” 他缓声道,“况且,待日后打趴了匈奴,还怕没有银子?”
裴明绪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自信。
他继续道:“此战虽然大胜,但是军械兵甲损毁严重,急需补充。”
“不给朝廷银子,他们怎么会积极送来新的军械和兵甲?”
“今后,兵部怎么会支持燕北继续出兵?”
高仪苦着脸,心中虽明白殿下所言有理,但他就是心疼。
六成,可是个天大的数字!
眼前仿若浮现出那堆成山的金银,似在向他招手,却又即将离他而去。
裴明绪见高仪那苦瓜般的脸,不禁笑道:“下次出兵,便不是此次这般奇袭了。”
“而是大军北上,朝廷支持必不可少。”
“眼光放长远一点,高主簿。”
“打下了匈奴,燕北军手握商路,还怕没银子?”
高仪想到匈奴人靠着商路赚的金山银山,只好点了点头。
“殿下英明!”
裴明绪笑了笑,重新开始批阅公文。
“去清点一下,该上缴的,一分不少地送去京城。剩下的,好好犒赏三军。”
高仪正要领命而去,裴明绪补充道:“那些宝石、玉石把最好的都挑出来留下。”
他之前亲自挑了些,随信送了回去。不知月儿可喜欢。
“是,殿下。”高仪应下。
他心中了然,殿下这是要将最好的宝石、玉石挑出来,给府里的宋侧妃。
宋侧妃如今怀有身孕,若是能诞下男孩,那便是殿下的长子......
七月的天,暑气渐盛。
望舒舍中,宋昭月斜倚在凉榻上,翻阅着手中的书卷,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怠。
蝉鸣声声,更添几分夏日午后的慵懒。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宋昭月抬眸,只见福顺带着德喜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娘娘,殿下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