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指尖微微颤抖。
她紧紧回握住裴明绪的手,十指紧紧相扣,眼中泪光闪烁,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殿下此话当真?”
她哽咽着,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颤抖,““既殿下有此言语,妾身自是信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滑落。
“殿下万不可哄骗妾身。”
宋昭月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又隐隐带着一丝恼意。
他总是这般。
每当她暗自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冷静时,他总是这般温柔以待,变本加厉地给她灌迷魂汤。
让她日复一日,陷在在他的柔情蜜意里,消磨理智。
红烛摇曳,映照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裴明绪瞧见她泛红的眼眶,心疼不已。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柔地拭去眼角那欲落还休的泪珠。
“傻瓜,哭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恰似一汪幽泉,似要将人溺毙其中。
“我对你说的话,何时不算数?”
“我有你在侧,此生便已足矣。”
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昭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殿下……”
千言万语在喉间打转,终是只化作这一声轻柔的呼唤。
她细想自打她入府以来,裴明绪待她算得上极好,已远远超过她曾经的预期了。
在大晟朝,能遇到他是她的幸运。
裴明绪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
“珩儿满周岁,我便向父皇请旨,你今后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宋昭月依偎在他的胸膛,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一片柔软。
她知道,他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真心实意。
此刻,她心中所有的不安与顾虑,皆烟消云散。
两人相拥而坐,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只有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在静谧的夜里,相互依偎。
京城,成国公府颐祥院,气氛凝重而压抑。
屋内,烛火飘摇不定,照在成国公铁青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鸷。
他重重地将茶盏掷于地上,只闻一声清脆的裂响,那滚烫的茶水四溅而开。
“孽障!孽障!”成国公怒声咆哮。
曾氏端坐在一旁,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手里紧紧攥着一方帕子。
下首,刘子显和白氏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微微颤抖。
“你养的好女儿!”成国公怒吼,指着刘子显,“一声不吭便自请下堂!简直丢尽了我成国公府的脸!”
刘子显身子一抖,连忙跪下,“父亲息怒,儿子……”
白氏见状,亦赶忙随之跪下,哭诉道:“父亲息怒,莹娘她……她定是一时糊涂啊!”
“糊涂?”成国公冷笑一声,“若非老夫与宗人府的王爷尚有几分交情,此刻怕还被蒙在鼓里!”
“都不知你们养出的好女儿竟然干出此等惊天动地大事!”
他来回踱步,那官靴踏于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似都重重地敲在刘子显与白氏的心间。
成国公深知莹娘已废,挽回不了燕王,故而早早便令曾氏悉心教养二房的敏娘。
只待后年敏娘及笄之后,便将其送入燕王府为继妃,以延续成国公府与燕王府的联姻之谊。
然如今莹娘竟自请下堂,未能守住燕王妃之位,彻底断送了成国公府与燕王府的联姻。
“如今告罪有何用?”曾氏终于开口,语气冰冷。
她看向刘子显和白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眼下皇后娘娘在宫中举步维艰,太子亦被陛下所冷落,此正是急需燕王扶持之际!”
“莹娘却于这紧要关头自请下堂!这是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又将国公府置于何地?”
曾氏念及此刻在坤宁宫被夺了宫权,只能被迫养病的女儿,心中疼惜不已。
她委实未曾料到,那清河郡王,如今翻身被封为魏王,让皇后和太子遭受重创。
虽说秦王与云贵妃此次亦未讨得好处,云贵妃失宠,秦王亦被陛下屡屡驳斥。
然皇后被夺宫权,更是实打实的惨重损失,这般变故,倒是白白便宜了淑妃。
曾氏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几乎要将它撕碎。
皇后和太子,如今的处境,真是如履薄冰。
陛下着意大力扶持魏王,其亲弟清平郡王,现今已获封赵王之位,且陛下已下诏召赵王进京。
魏王于朝中虽当下根基尚浅,然其外得元氏一族全力襄助,内有赵王这一嫡亲胞弟为其臂膀。
如此一来,日后于朝堂之上,亦必成一股不可轻视、足以撼动朝中风云的势力。
刘子显和白氏垂首跪着,讷讷不敢言,只觉如芒在背,冷汗潸然。
成国公来眉头紧皱,须臾,似是有了决断。
“五日后,老夫寿辰。”
“帖子照旧下,安阳侯府也送一份去。”
曾氏闻言,忙应下,“妾身明白。”
她知晓,公爷此举乃是意在拉拢安阳侯府。
盖因燕王府那位诞下长子且获封“瑾”字封号的侧妃宋氏,正出自安阳侯府。
白氏闻言,手中帕子几乎被绞碎。
想那宋氏如今诞下麟儿,又获“瑾”号,可谓盛宠加身,而她的莹娘,却被逼至绝境,无奈自请下堂,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白氏心中愤懑难平,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几欲垂泪。
曾氏何等敏锐,一眼便瞧见了白氏脸上那抹不忿与怨毒,心中暗叹其愚蠢。
当下便眉头微蹙,呵斥道:“你那是何般神色!”
“寿宴当日,你需得用心招待安阳侯府之人,切不可有丝毫怠慢!”
刘子显亦觉察到白氏的失态,忙不迭地应承,“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好生叮嘱于她。”
他狠狠瞪了白氏一眼,压低声音警告,“还不速速应下!”
白氏被丈夫这一瞪,满心愤懑愈发浓烈,却不敢再表露分毫,只得低声嗫嚅,“是,儿媳明白。”
手中帕子被攥得愈发紧,几乎要被揉碎。
成国公将此情形尽收眼底,继而望向曾氏。
二人目光交汇,曾氏微微颔首,成国公见此,方觉安心。
曾氏挥挥手,“你们且先退下吧。”
刘子显和白氏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告退。
待二人离去后,成国公方道:“夫人,敏娘的教导,你万不可有所懈怠。”
“公爷,您是说?”曾氏疑惑不解。
眼下这情形,燕王恐难再娶府中姑娘为妃,敏娘欲入燕王府为正妃,怕是难如登天。
那是要将敏娘嫁到哪家府上?
“夫人,且先准备着。即便不能为燕王妃,日后敏娘入得燕王府为侧妃亦无不可。”成国公淡淡道。
曾氏眉头微蹙,“公爷,敏娘亦是公府嫡女。府里还未有嫡女为侧室的先例。”
当然,除了进宫和进东宫外,毕竟一个是后宫妃子,一个是未来后宫的妃子。
成国公叹了一口气,“夫人,你照我说的做便是。今后何种情况还说不定。”
他此刻实难揣测陛下心中究竟作何筹算。
现今陛下明里大力扶持魏王,然却未因宸妃之事对皇后与云贵妃痛下狠手。
虽说皇后被夺宫权,云贵妃失宠,然二人位份尚在,仍有东山再起之机。
太子和秦王虽都因宸妃一事受牵连,然陛陛下也只是出手打压一番。
在他想来,陛下此举意在使三位皇子势力相互制衡,呈三足鼎立之势。
目下陛下龙体康健,瞧这模样,再活个十年亦非虚妄。然陛下年事愈高,愈恐旁人夺其权柄。
故而于成年皇子间行制衡之策。
成国公瞧着,今后朝中恐就是是太子、秦王、魏王争权夺利,但朝中的权利归根结底都仰赖圣宠,相较燕王手握重兵的实权,皆有所不及。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燕王府后院,定要有国公府之女,要有流淌成国公府血脉的子嗣,方才万无一失。
安阳侯府,福寿院内。
老太太手里拿着烫金的帖子,喜得眉梢眼角都是褶子。
“成国公府的帖子?”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也惊讶地探头看了一眼,连忙道:“这帖子着实精美。老奴瞧着,那上面的花纹竟似是用金粉细细描就的哩。”
老太太微微一笑,这成国公府的帖子,咱们府上可是多年未曾得见了。”
她眼里闪过着精光,仿佛看到了安阳侯府再次兴旺发达的景象。
宋惕守立在一旁,抚着短须,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老太太将帖子递过去,“你也瞧瞧这寿宴帖子!”
宋惕守双手接过帖子,细细端详,心中激动难抑。
他这些日子在官场上也春风得意,同僚们对他都热情得不得了,就差没把他供起来。
他本在礼部挂着个闲职,如今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然前几日,上峰竟言有个正五品的实权空缺,不日便将由他补缺。
想到此处,宋惕守心中愈发高兴。
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他心里清楚,知晓这些人之所以对他这般客气殷勤,皆是看在燕王的情分之上。
谁人不知他女儿现今在燕王府深得宠爱,不仅诞下燕王的长子,还荣获 “瑾” 字封号,此等殊荣,乃皇子侧妃中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