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瞧着珩儿高举着胭脂盒,冲她咯咯直笑,不禁扶额低叹:“崽啊,咱不兴学那贾宝玉啊!”
她特意将胭脂放得远远的,几乎都要出了锦垫的范围。
谁知这小家伙竟然锲而不舍地爬了过去,一把将胭脂盒抓了起来,还举得高高的,像是献宝一般。
白瑾在旁瞧得真切,忙笑着打圆场:“娘娘,许是小公子平日里瞧着娘娘每日梳妆皆用这胭脂,便抓来要送给娘娘。小公子这是懂得孝顺娘娘,一片赤诚之心。”
宋昭月无奈地从珩儿手中接过那胭脂盒,轻轻搁至一旁。
珩儿却不知自家娘亲的心思,依旧仰着肉嘟嘟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宋昭月,期待着娘亲的亲亲。
没等到心心念念的亲亲,珩儿那清亮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疑惑,软糯唤了一声:“娘……”
声音拖得老长,似在撒娇,又似在问询。
宋昭月轻轻摇了摇头,葱白玉指朝着锦垫上其余物件轻轻一点,柔声道:“珩儿,再去拿一件过来。”
珩儿瞧了瞧宋昭月,又扭头瞅了瞅锦垫上形形色色的物件,似是下了莫大决心,小屁股一扭,又屁颠屁颠地朝着目标爬动起来。
这次,他小手一伸,精准无误地抓住了算盘。
珩儿又如得胜将军一般,将算盘高高举起,献宝似的给宋昭月瞧。
宋昭月不动声色地接过算盘,神色依旧淡然,并未如珩儿所愿给予亲亲。
“珩儿乖,再去拿件来。”她轻声哄着。
珩儿眨巴眨巴大眼睛,似懂非懂,却也乖巧听话,在锦垫上吭哧吭哧又爬了一圈,仿若在寻宝。
最终,他小手抓到一本《论语》,蹬蹬蹬地爬了回来。
宋昭月见此,一把接过《论语》,面上总算露出笑颜,在珩儿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娘的乖崽,咱就抓这个,好不好呀!”
于皇孙而言,抓周时抓这《论语》既不会大出风头,引人侧目,又不会被人笑话,最为稳妥安全。
小胖子珩儿终是得偿所愿,得到娘亲亲亲,当下眉开眼笑,咯咯咯直乐。
宋昭月便这般哄着珩儿在这锦垫之上练习了大半日抓周。
金元宝,不亲。
印章,不亲。
香囊,不亲。
......
小宝剑,亲。
小弓箭,亲!
抓周的物件换了一轮又一轮,珩儿年纪虽小,却渐渐明白了,抓了书、小宝剑、小弓,娘会亲亲。
于是,小家伙开始避开胭脂、金元宝之类的东西,专挑书和弓箭抓。
珩儿每次抓到书、小宝剑、小弓箭,宋昭月都会抱着他狠狠亲上几口。
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
安阳侯府,福寿院。
“母亲,大喜啊!陛下下旨在宫里给燕王小公子办周岁宴!”宋惕守人未至声先到,语气中难掩兴奋。
他大步跨进正房,脸上泛着红光。。
老太太端坐于梨木雕花椅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手中缓缓捻着佛珠,闻言眼皮也未抬一下。
柳氏坐在老太太下手边,给老太太添茶,闻言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宋昭月,又是宋昭月!
这丫头,真是好命!
嫁入燕王府,虽是侧妃却得了封号,如今连孩子周岁都能在宫中操办。这般殊荣,哪个亲王侧妃能及?
可念头一转,宋昭月终究是出自安阳侯府,她若风光无限,侯府又岂能不跟着沾光?
这般一想,柳氏面上瞬间堆满喜色,方才那丝嫉恨如春日残雪,了无踪迹。
“侯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不是嘛!”宋惕守激动难抑,上前几步,“作为小公子外家,届时咱们都得进宫赴宴!”
柳氏忙不迭附和:“侯爷,往后昭月母凭子贵,咱们安阳侯府也跟着沾光,往后的日子,指定是越发顺遂了。”
老太太终于抬眼,将佛珠轻轻放于一旁的梨木小几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随后,沉声道:“都给我安分些!”
屋内气氛骤然一冷。
“赴宴那日,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老太太语气中带着警告。
她目光锐利,扫过宋惕守和柳氏,一字一句道:“可别忘了,太子的嫡长子都未在宫中办过周岁宴。”
“眼下朝中局势不明,风云变幻莫测,一步踏错,便是深渊。莫要引火烧身!害了自家不说,还连累侧妃娘娘与小公子!”
宋惕守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只剩一抹凝重。
他方才满心欢喜,只顾着小公子是燕王长子,这宫中周岁宴一办,日后世子之位可不就有了盼头?
却并未想到太子与京中诸王心思,会不会因嫉妒生恨,暗中使绊子……
柳氏也收敛了笑容,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总之记住,宫宴那日,务必谨慎低调,不可张扬忘形。咱们侯府,禁不起折腾呐……”
昭月对府里可没有多少情分。
如今侯府能沾她的光,她大抵也不会反对,横加阻拦。
可若盼着她能忘却往昔疏离,尽心尽力拉扯侯府,怕不是水中捞月,虚妄一场。
可因着昭月,太子和诸王都有拉拢之意。
眼下侯府更要谨言慎行,若行事稍有差池,不慎陷入风波,燕王府是否愿意倾力相援,还是未知。
三日转瞬即逝,便到了珩儿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