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怨您吗？”周霁昀反问一句：“周志宏他不仅仅是你的儿子这个身份，他同时是陆雯的丈夫，是我的父亲。”

    “您偏袒杀人凶手，却反过来要求受害者体谅您，是不是有些过了？尽管您失去了长子，也算是受害者。可当您选择包庇周志达的时候，您就从无辜可怜的受害者转化成了加害者。”

    周老爷子没想到周霁昀会说得这么直白，他身体颤抖了下。周霁闻忙过去扶着他：“大哥，你说这话……也未免太过了。”

    “爷爷年纪大了，他受不了这些。”

    周霁昀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当日事今日果，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我爸妈不在了，可是我还在。周志达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留下了我，只要我在一日，他该还的债都得要还了。”

    “爷爷您太贪心了，不能要求我受到了伤害，却要反过来放过施害者。这些年周志达他放过我了吗？他对我包藏祸心，您不是看不出来。”

    “可您哪怕有一次站到我这边了吗？没有，否则您书房保险柜里的文件为什么不肯拿出来？”

    周老爷子不看向周霁昀：“所以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你就这么悄悄地把这件事办了？你就不怕……不怕我把公司交给别人？”

    “您随意，”周霁昀却笑了出来：“随意您将公司交给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您若是把公司收回去，反倒让我清闲许多。”

    老爷子没想到公司都拿捏不住周霁昀，他不由皱眉，随后看向谢菁：“霁昀做这些，你清楚吗？”

    谢菁不闪不避：“我知道，我认为霁昀他没错。周老先生您有您的立场，可是霁昀他也很可怜，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

    “夫妻本是一体，理应共同进退。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同意霁昀的做法。爸妈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已经足够了，不能因为他们不在了，就让他们继续受委屈。”

    “为人子嗣，想要为爸妈讨个公道，这是天经地义，也不枉费爸妈生他养他一场。”

    周老爷子愣住了，“你……你站在他那边？”

    谢菁笑了出来：“我当然是站在他这边的，爷爷您不算是纯粹的坏人，对霁昀也有慈爱之心。这么多年，您也曾护着他，也给了他不少东西，这些我都知道。”

    “可正是因为这些，因为还有些温情，才让霁昀更加痛苦折磨。您一边站在周志达那边，袒护他为他撑腰，明知道他给霁昀使绊子，却又不彻底为霁昀出头。”

    “另一边又安抚霁昀，希望霁昀能够包容周志达，可那怎么可能呢？霁昀和周志达之间横亘着爸妈的血海深仇，既是生死债，自然只能以生死来偿还。”

    “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周志达得要以命相还。”

    “正是因为您摇摆不定，既要偏袒周志达，又要霁昀和周志达和平相处，才让霁昀觉得他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我想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公理良心，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犯了错，他也会选择大义灭亲。”

    “而不是这么多年要求霁昀给予受害者一条生路，说来周志达他们也不曾给予霁昀一条生路过。”

    方琴看着谢菁，上手就要来挠她：“这是周家的家务事，你有什么资格……”

    云旭轻轻巧巧地推开方琴的手：“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我妹妹有哪儿说错了？你身为周志达的枕边人，能将自己摘这么干净？”

    方琴的软肋被云旭掐住，立刻闭嘴了。自己坐牢和周志达坐牢，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周志达坐牢她不过就是面上无光，可若是她自己进去了，以后她就彻底走不出去了。再说了，周志达坐牢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婚，到了那个时候她拿着大把的钱财自然能够逍遥快活。

    可真的进去了，那就什么好日子都没有了。

    雷队看着周霁昀和谢菁联手对抗周老爷子，不由感慨，“这世上还是有明眼人的，要我说，这一切的祸端都在这老爷子。”

    “但凡他当年大义灭亲，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如今亲人不是亲人的，唉。”

    谢菁说完这些，她牵过周霁昀的手：“我们回去吧。”

    临走前，她又说了一句：“爷爷您看重大家庭的和睦，以前对我也很好。我知道我站在霁昀这边，有可能伤了您的心。”

    “可是您还有别的孙子，而霁昀他只有我一个人。若是连我都不向着他，他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我们都有各自想要守护的人，立场不同三观不同而已。”

    “可这种大家庭的和睦，早在霁昀他爸妈过世的那一刻就彻底打破了。这么些年您苦心维系的和睦，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幻象。如今梦醒了，爷爷您也该接受现实了。”

    周老爷子的背脊迅速佝偻下来，许久他才摆手：“走吧，走吧。”

    谢菁轻轻应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走出了警局，已经是晌午时分。仰头看着阴郁的天空，周霁昀许久才慨叹：“等周志达判决的那一天，我们带着判决书去看爸妈吧。”

    谢菁踮脚摸摸他的头发：“好，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云旭和云昭跟在谢菁的身后，云旭肩膀顶了顶云昭：“咱妹妹，三观就是正，我都有些羡慕周霁昀这小子了，和咱们菁菁在一起。”

    云昭勾唇：“是因为菁菁始终坚定地选择他？”

    “嗯哼，坚定啊，太难了。”云旭叹气：“我什么时候才会遇到这样好的姑娘？”

    云昭翻了个白眼：“今晚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云旭搂着他的肩膀：“还是不是亲哥了？就这么扎我的心？”

    云昭：“是，弟弟，但是看到霁昀和菁菁这样，我又难过又高兴。难过他曾经有过这些痛苦的经历，高兴的是他和菁菁感情和睦。”

    “有人知他冷暖，懂他喜悲，永远不放弃他，始终和他共同进退，这是最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