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还在继续。
凌若然作为书社老板,如鱼得水与众人寒暄,颇受吹捧,不见先前凶狠打骂下人的模样。
没过多久,就见曹高翰面如菜色往后面更衣小楼而去。
凌薏继续饮茶,动作优雅。
福华郡主目光还在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的温叙炀。
蓦地,凌薏移开目光,她看向身侧,秦枫若有所思盯着她,眼中似乎有震动。
凌薏身形微顿,好脾气地问:“秦公子在看什么?”
秦枫一时无言。
凌薏却换了动作。
前世萧舟薏喜欢靠在椅背,单手握着茶杯饮茶,若是心情不错,她还会转动着茶杯,食指轻敲杯壁。
虽然不知秦枫在想什么,但总归是提醒了凌薏,她此时不属于原主的异常。
凌薏如同世家贵女,坐姿端正,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再换过动作。
秦枫收回视线,嘴角一抹苦涩的笑,也许只是巧合。
诗会结束,温叙炀拔得头筹。
彩头是一副白玉棋盘。
等到温叙炀同周遭学子寒暄完,转头欲寻凌薏,就见凌薏身侧一姑娘‘虎视眈眈’盯着他。
温叙炀眉梢微扬,凌薏叫他:“表哥。”
温叙炀朝走近,听那姑娘咋咋呼呼道:“你就是温公子?扬州府解元?”
温叙炀好脾气,温声道:“正是在下。”
嗓音清亮,如泉水击石。
福华郡主轻哼一声,“等会一起去玉华楼用膳吧。”
凌薏点头,她朝温叙炀低声几句。
温叙炀弯身行礼,似是并不惊讶。
“温某见过福华郡主。”
几人一同出了书社。
凌薏目光无意间瞥向身后,只见陶书陵盯着几人离去方向。
凌薏收回视线,大步朝前而去。
凌若然走向陶书陵,问:“夫君,你看什么呢?”
陶书陵:“那个是秦家三公子?何时与你妹妹交好了?”
“也许是福华郡主的好友。”凌若然不以为意,“你怎的问起这些了?”
为何突然关心起了凌薏。
陶书陵摇头:“今夜我不回府了。”
凌若然立即道:“那你今晚去哪?”
话音一落,有瞬时安静。
凌若然脸上一时闪过难堪。
今日是二月初十,还有五日就是萧舟薏的忌日。
凌若然抿紧了唇:“夫君,近日我又喝了些药,咱们……”
陶书陵打断她的话,“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凌若然压抑着怒气,四年了,四年了还不够吗?!
难道他们要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贱人的阴影里?!
书社内的人走得差不多,四周安静下来。
凌若然:“四年了,够了!”
每年萧舟薏的忌日,陶书陵都会回从前他与陶书愉住过的小院,那是他们兄妹俩还在公主府当值时居住的。
萧舟薏人都死了,从前的日子还有什么好值得留念挂怀的?
再说,当年背叛萧舟薏的人就是陶书陵!
陶书陵沉下脸:“你逾矩了。”
凌若然:“我才是你的妻子。”
陶书陵冷笑,“当初你为何嫁给我,其中缘由,你自己清楚。”
凌若然爱慕陶书陵多年,趁陶书陵醉酒,制造出二人胡乱一夜。
陶书陵没办法,最后娶了凌若然。
最后,陶书陵拂袖而去。
凌若然气的把周围的书全都砸了!
临到书社关店时,后面小楼里才颤颤巍巍冒出了一个身影。
曹高翰虚弱地扶墙而出。
“公子,您没事吧,咱们现在就去请大夫。”
曹高翰怒极,定是凌薏搞鬼!
给他等着,他一定弄死凌薏!
-
玉华楼内。
四人要了个包间。
福华声音惆怅,“上一次咱们来,赵以峦还在呢,也不知道多久能好。”
少了赵以峦,福华都没了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好搭子。
凌薏充耳不闻。
凌致言的身世真相隐约传出,方才上楼路上,一楼大堂里都听到有人才谈论凌致言是否是凌晁亲子。
福华眨了眨眼,摇着凌薏手腕,“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凌薏轻叹了声气。
“总之,凌大人很生气。”
那意思就是凌致言不是亲生的?
福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来到京城这几日,可算吃到了一个大瓜。
“赵以峦要是知道了,肯定开心死。”福华想了想又道:“那咱们过几日去看他吧。”
凌薏弯唇,应了声好。
除了赵以峦,她现在还没见过别的赵家人呢。
秦枫自然陪同着一起去。
福华又看向温叙炀。
温叙炀淡笑:“还要温习课业,表妹代我去便可。”
从玉华楼离开时,天色渐黑。
小满与凌薏汇合。
几人各自上了马车。
小满开口道:“小姐,奴婢跟着二小姐的丫鬟去了附近一个药铺。”
那丫鬟被打了之后,去了最近的药铺买活血化瘀的药膏。
不过还向店小二买了些不易察觉的毒药。
连着数日喝下去,人便会悄无声息地没了。
自作孽不可活,以凌若然的性子必定不是头回打那丫鬟。
凌薏淡声:“回头陈大夫兴许会去陶家,为凌若然调理,咱们再等等。”
小满和秋雨不知道凌薏要做什么,但对小姐有种油然而生的信服感,二人齐齐应声:“是。”
“对了,李骋呢?”
李骋如今都还不知道凌薏的身份。
自从凌致言身份曝光后,凌晁便撤了他的小厮。
李骋也就回了他兄妹俩住的院子,这两日一直在等凌薏的消息。
“让他去守着开仁坊的香料铺子。”
“是。”
回到凌府。
藤英苑内,谷雨立即道:“小姐,今日您出府后,老夫人去了三少爷院中看望。”
“院子里都是夫人的人,说三少爷现在正睡着,老夫人这才没进去打扰,那李婆子放下礼品后,他们就离开了。”
“老夫人后来又去了夫人那,不过夫人正为账本头疼,老夫人又立即走了。”
听到此处,凌薏没忍住弯了唇。
娘亲恐怕也不想应付凌老夫人,现在账上也就只有几百两银子,还要撑着府邸开销。
凌老夫人生怕再多待一刻钟,温氏就朝她要钱。
禀告完白日的事,所有丫鬟就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了凌薏一人。
凌薏在一旁的册子上划掉一天。
距离二月十五,还有五日。
烛光打在凌薏瓷白的脸上,眼睫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