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里,凌薏都待在凌府。
中间有一天,凌若然低调回府,去了一趟老夫人院子后,离开时带走了陈大夫。
凌薏嗯声,然后接着坐在檐下躺椅上吹风。
如今已近二月底。
雪早就停了数日。
远处风卷云涌,凌薏思绪飘远,她缓缓闭上了眼。
凌薏做了一场梦。
梦中的公主府一片寂寥,人迹罕至,她飘在半空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人从殿中抱出。
周遭像是晕着一团雾。
无论凌薏怎么看都看不清人影。
画面陡然一转,四周漆黑,凌薏似乎被困在一方狭小空间里,不见光亮,暗无天日……
由远至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蓦地,一切似乎都停了。
……
“小姐。”
“小姐,您醒醒。”
凌薏费力睁眼,秋竹与小满放大的脸出现眼前。
凌薏摇了摇头,梦中的窒息感似乎还残留在她体内。
她轻抚上心脏位置,跳动很快。
凌薏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秋竹担忧:“小姐,我出府去叫景大夫?”
凌薏摇头:“无事,你替我倒杯热茶。”
红茶暖胃,凌薏渐渐平缓下来,她抿紧了唇,问小满:“当年护国……萧舟薏死后,尸体可是丢到了十铺里村?”
十铺里村是京城最大的乱葬岗。
小满疑惑:“小姐怎么问起这个了,奴婢不知,小姐若想知道,我下午就出去打探消息。”
凌薏嗯抿了抿唇,撑起一抹笑道:“不必大惊小怪,也许是前几日去了赵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秋竹不禁道:“莫非小姐是梦到了公主?”
凌薏没出声。
秋竹咬唇,那便是了。
“奴婢也是听府里下人说的,传言不一定当真。说是当年护国***离世后,公主府一直没人再居住,也有官差守着不准人进去,里面一直荒废着,但每到公主忌日时,那府邸里似乎都有黑影……”
“久而久之,公主府附近的商户都关了……”
凌薏:“……”
她死都死了,还有人在借着她的名义装神弄鬼。
“小姐,商行里的工匠都把弓箭上的宝石取下来了,那些宝石都非凡品,能卖好些价呢。”
凌薏嗯声,又道:“我要的弓,如何了?”
“师傅还在制图,说图制好后送来给您看看。”
凌薏嗯声:“对了,李骋那可有消息?”
今早,凌薏吩咐谷雨去香铺里,打听最近香铺可有来过华服女子。
小满点头:“谷雨方才回来了,但见小姐还在睡,就先下去收整了。”
凌薏嗯声:“等会让她来见我。”
凌薏回到房中,她用温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张截然不同的面貌,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凌薏握紧双拳,无边恨意涌涨得她心口快裂开。
无论如何,她得想法子回公主府一趟。
门外传来动静,凌薏很快恢复神色。
“小姐,李骋在铺子里守了几日,有一名年轻的华服女子,到店里来过两次,都买走了许多香。”
凌薏:“现在出府,去崇仁坊。”
谷雨微愣:“小姐要去谢家?”
谢家就在崇仁坊,就在公主府隔壁。
凌薏摇头:“去崇仁坊转转,顺便再去开仁坊。”
两个坊市挨着,若是时间早,她兴许还能碰上许贵妃。
崇仁坊本就靠近皇城,这里面住的多是达官贵族,因此并不如其他坊市那般热闹。
公主府是先帝还在时送给萧舟薏的及笄礼,公主府占地面积极大,算是京城内最大的一座府邸。
不过这礼还没送出去,先帝便先一步殡天了。
在明安帝登基的第二年,萧舟薏才住了进来。
凌薏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公主府门口有官兵守着,甚至还有一列军队来回巡逻。
凌薏心中冷笑。
萧舟薏死的干干净净,府上暗卫和她的下属基本无一活路,明安帝这些人又在防谁?
凌薏眉头紧紧皱着,她吩咐道:“去开仁坊。”
马车驶离,凌薏意外掀开布帘,却瞥见了谢府二字。
原来谢府就在公主府隔壁。
中间只有一条巷道相隔。
而就在此时,谢府门口的两个门房见到马车离开,其中一人立即进去禀报。
谢府深处一片竹林之中,谢肇厌将沾满了血的剑丢给一旁候着的冷舫。
谢肇厌面容沉肃,不似往常大理寺卿的清冷矜贵,更多了几分凛冽杀意,天日还未回暖,他紧着薄衫黑衣,眉眼间皆是冰冷。
而倒在地上的数名黑衣刺客都被拖进地牢之中。
门房恭敬立在不远处。
“爷,方才有一姑娘一直守着公主府。”
谢肇厌眼皮微掀,“陶书愉?”
只有秦道郅每年那日会无聊地要死,来公主府彻夜醉酒,若是女子,便极有可能是陶书愉。
那门房摇头:“非也,面生,属下头一回见。”
谢肇厌嗯声,“继续盯着。”
“是。”
谢肇厌回了前院书房,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谢璟慕斜挎着小布包,头发被抓乱,气呼呼地冲进了书房。
小丫头一见谢肇厌,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呜呜呜呜爹爹……”
案后,谢肇厌抬眸,面无表情看着哭成了小花猫的胖闺女。
一瞬后,谢肇厌叹了口气。
“今日又打架了?”
谢璟慕抹着眼泪,扑倒谢肇厌怀里,眼泪鼻涕全擦在老父亲身上。
“爹爹,呜呜……今日秦茂霖……呜呜在夫子面前说我小考作弊……”
“我与他理论……呜呜秦茂霖说不过我,就自己跳下湖里,还冤枉是我推他下水的呜呜呜呜。”
当时只有两个小孩子在场,谢璟慕有理说不清,夫子让她同秦茂霖道歉。
谢璟慕这炮仗脾气哪肯答应,当即就冲上去揍了秦茂霖几拳。
秦茂霖被她打出鼻血,后来秦府的人就来了。
谢肇厌听完,扫了眼门口候着的女婢。
檀云心中一跳:“爷,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
谢肇厌声音极淡,听不出喜怒。
“去打盆水来。”
谢肇厌起身,拧干巾子给小丫头擦脸,小丫头还气的一抽一抽的。
谢肇厌收拾好女儿,单臂抱着谢璟慕出府,去了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