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薏离开公主府后,就去了开仁坊的铺子。
沿路上的人都不算多,偶有几名读书人在河边作诗饮酒。
铺子里,李骋正百无聊赖拂尘除灰。
蓦地,他看到有人进来,立即道:“这位姑娘买香吗?”
凌薏没说话,李骋却注意到了凌薏身后的谷雨。
谷雨上午才来过,谷雨是那小公子的人……
那面前这位姑娘……
凌府占地面积大,之前李骋还和凌致言在府上时,李骋都没有机会见到过凌薏,就连小满、秋竹都没见到过。
更不知道他守着的这间铺子就是凌四小姐的产业。
李骋心中疑惑,既然这姑娘没开口,他也就没声张。
外间天色渐暗。
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打斗声,小满立即挡在门口,而一个绿衣女子形色匆忙朝这边跑来。
李骋看向谷雨,若有所思道:“这便是那位华服女子。”
谷雨朝凌薏点头。
凌薏却盯着那女子迟迟没有动作。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庞,大约也就双十年华。
许昭月朝李骋点了点头,“掌柜,我进你们后院躲躲,有坏人追杀我。”
说完,便匆忙跑到了后院。
凌薏瞬间知晓来人。
这便是……许贵妃。
凌薏扯了扯嘴角,她还以为明安帝又有了什么新人。
原来兜兜转转这几年,还是老熟人啊。
前世明安帝对她的诸多恨意,除了嫉妒外,面前的女子也是原因之一。
许贵妃就是……小月。
兴平四年,萧舟薏十九岁,明安帝十五岁,她意外查出明安帝寝殿内的宫女小月身份存疑。
明安帝处理政事易暴躁发怒,唯有小月能把人安抚下来。
萧舟薏曾提议过纳小月为妃,明安帝却说时局不稳,等到朝廷稳定后再说。
可没想到,小月真实身份竟是裕国细作,萧舟薏顺着小月查下去,还揪出了十多个裕国在京的刺客细作,她将一切证据摆到明安帝面前。
——阿姐,这些都是真的吗?
——证据在前,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阿弟,你、我和母后,我们才是真正能依靠在一起的人。
——那就交由阿姐处置吧。
萧舟薏按照父皇从前的做法,给小月赐了鸩酒。
萧舟薏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如今小月还活着,摇身一变成了许贵妃,生下明安帝唯一子嗣。
这些年,小月还活着。
那当年‘小月’的尸身便是替死鬼,能在刑部大牢如此操作的,只有明安帝。
凌薏喉间溢出一声讽笑。
原来早在兴平四年,明安帝就提防她了,恨她故意设局诬陷谋害他心爱的女子?
谷雨担忧:“小姐?”
凌薏回神,她掩下眸中嘲讽。
连敌国细作都分不清楚,还放在宫里做贵妃,明安帝这皇帝也做得十分失败。
前方冒出几名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暗卫在见到门口的凌薏时,眼中惊讶,在进与不进之间反复横跳,最后选择了撤退。
门口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后院里躲着的许昭月小心翼翼出来,女子脸上松了口气。
“多谢你啊。”
李骋扫了眼门口的凌薏,没有做声。
凌薏转过身,与许昭月对视,她面上带笑:“我是铺子老板,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让人送姑娘回去。”
许昭月容貌白皙,五官小家碧玉,毫无攻击性,她打量着凌薏说道:
“多谢老板娘好意,方才我独自一人,结果被那群黑衣人盯上,我也不知是谁,我就在这等等,有人会来接应我。”
凌薏嗯声,她笑道:“那姑娘随意。”
话落,凌薏就到了柜子后调香。
李骋暗中观察着凌薏。
心中有个不大可能的猜想。
凌薏握着香,手腕控制不住发抖。
也许从兴平四年,明安帝就在筹谋着杀她。
许昭月见解除了危机,也就随意许多,她来到凌薏身边。
“你这茶榆香倒挺好闻,我前几日买了些回去,我……我夫君很喜欢。”
凌薏抿唇笑:“那香淡雅不张扬,雅致安息,喜爱者愿花重金来寻,看来姑娘也是懂香之人,若是日后姑娘得空,不妨多来店里坐坐。”
许昭月随意嗯声,又包了一些别的香,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金子。
“不用找了。”
凌薏微笑:“姑娘阔气。”
就在这时,几名布衣打扮的护卫寻来。
许昭月朝凌薏道:“今日多谢你了,我就先走了。”
凌薏看着许昭月同那些人离开的背影。
那些人下盘有力,武功高强,身上气势与宫内护卫不同,不是宫里的人……那便是裕国的人?
那方才追杀许昭月的又是何人?
身后,李骋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您是……”
总归李骋最后也会知道,凌薏也就没再隐瞒。
凌薏转身,“凌薏。”
李骋瞪大眼:“四小姐?”
李骋没少听过凌致言咒骂凌薏,没想到……
“那之前的那位公子……”
凌薏笑了:“也是我。”
李骋张大嘴巴,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话。
“小姐神机妙算。”
许昭月离开香料铺子,便沉下了脸。
“事情办得如何了?”
“属下等人无法接近谢肇厌,更别提下药了。”
许昭月拧紧眉,她方才与这些人分开后,便被谢肇厌的人盯上,也不知为何那些人突然就散了。
“无论如何,必须查清谢璟慕生母何人。”
“若是一个月内查不出来,主上的惩罚……你们也清楚。”
几人浑身一震,“是。”
许昭月不耐道:“行了,你们走吧,我也要回宫了。”
每次许昭月同这些裕国人见面都是在开仁坊,开仁坊人流少,且风景秀丽,明安帝知晓许昭月贪玩好耍,也就并未多加管束,即使有宫里护卫跟着,也能被许昭月甩开。
「掐指一算,明天能到萧舟薏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