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流河西北方向十里,韩林等人都默默地看着二十来个女真哨骑掉头奔向粮队。
虽然结队而行,但是女真哨骑的阵脚显得有些散乱,比起刚刚的蒙古哨骑来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稀稀落落地马蹄声终于到了近前,一个身穿棉布甲的头目模样的人面色不虞地在粮队前停下。
他看了看仍在燃烧着的尸堆,然后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包衣人群,大声喝问:“谁人押解粮草?”
看着他的脸色和满满澄澄的箭袋,韩林知道这些去追蒙古哨骑的女真人,怕是空手而归了。
韩林越众走出,抬着头对着他不卑不亢地道:“是我。”
“汉狗为何不跪?!”
见一个年轻的包衣从人群里走出来,又不下跪,头目心中大怒,抬起马鞭就要抽。
可他马鞭刚刚举起,就看见这包衣手里举着一个玉佩一样的物什。
这头目以为是包衣对他的孝敬,咧嘴一笑,放下了马鞭,便抬手接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揣进了怀里。
“慢着!”
见头目的动作,韩林吓了一跳,这可是岳托的信物,万一哪天岳托想起派人来冲他要,他拿不出就糟了。
他本想拿玉佩当令牌用,哪想到这混沌的鞑子竟然直接当成宝贝揣进了怀里。
见那人头目疑惑的看着他,韩林慢悠悠地道:“我乃镶红旗主岳托大人亲命静远堡押粮官,此为岳托大人信物,沿途诸申见此物即有护卫之责。”
杀了两个鞑子,原本粮队就要分崩离析,一些人想跑,一些人想反回静远堡,但这是下策,毕竟女真蒙古双方征战,在这广袤的辽河套内,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兵马。
坦荡的草原一望无际,更无处藏身,万一被蒙古或者女人哪一方发现都有可能丢了命,还是以女真粮队的身份,押粮入营最为安全。
但粮队经历一场惨烈的大战,死伤了一半,若再碰见西虏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
见女真哨骑返回时韩林下了决定,要将这队哨骑留在身边护卫他们直到大营,因此他便扯起了岳托这张虎皮大旗,反正也没人追查。
女真哨骑的头目听到后一愣,从怀里拿出玉佩来又看了看,只见镂空的精致玉佩以金线红绳为饰,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包衣能够拥有的宝贝。
冷哼了一声,他又将玉佩抵还给了韩林,又说道:“既是岳托主子之命,朗格不敢不从。”说着他摆了摆手,哨骑分列两队将粮队护卫在了中央。
女真哨骑头目朗格转过头又看见车上摆着的九个蒙古人脑袋,有些不快,又有些羡慕地问道:“这些蒙古人是你们杀的?”
“不完全是。”韩林心中一动,摇摇头道。
“还有何人?!”
朗格听到还有其他人,心中一惊,抽出马刀,四下里警惕地环顾。
“统领怎地忘了?!”
韩林面上做出一副惊讶状:“这些西虏见我等押运粮草,便过来劫掠,我等围车苦战,只射死两三个西虏,正当西虏要破我车阵之际,统领率众而援,众位英武,三两下便将这些西虏给斩了护了粮草,救了我等性命。”
接着韩林又指着一颗镶了金牙的人头说到:“这便是虏魁,凶恶地狠,接连射死我粮队包衣五人,却被统领策马一刀斩了,是我等亲眼所见。”
“你们说是不是?!”
韩林转头冲着几个队官眨了眨眼睛。
“对对对!统领见那西虏逞凶,提着刀就杀了过去,这虏魁见状心中害怕就要夺路而逃,可惜马术不济,被统领追上砍了脑袋……”
郭骡儿反应最快,马上就接着话茬绘声绘色得讲起了故事。
其他人有人明白,也有人不解,但还是跟着附和,一支及时雨般的女真哨骑和一个英武破敌哨骑统领就被众人描绘了出来。
朗格越听脸上的笑容越深,最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女真哨骑原本还为丢了功劳泄气,此时听到一个更大的功劳送到手里,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朗格满意地看着韩林,嘴中不住地道:“便是如此,便是如此,也多亏了这位……”
“在下韩林。”
“也多亏了粮队押运韩林率着忠勇的包衣结阵阻敌,才给了我们斩杀西虏的机会。”
花花轿子众人抬,皆大欢喜。
树大招风。韩林原本就想着怎么推掉这个功劳,看见朗格看见蒙古人头时羡慕的眼神,忽然灵机一动。
拱手便将这份功劳顺水推舟的奉上,不仅打消了刚才的不快,也将朗格拉拢了过来,让这群女真人少些欺负粮队的包衣也挺好。
而且万一朗格起了夺功杀心,不如自己给了。
“韩林是岳托主子亲命的押粮官,此队又英武阻敌,咱们可要好好护送,谁也不准生事,听到没有?”朗格对着哨骑们吩咐道。
粮队重新上路,二十几个哨骑分列左右护卫着粮队。
此时哨骑们功劳已经抓在了手里,都十分满意,又得了朗格的吩咐,也就没有了之前那两个女真旗丁欺负包衣之事,
更何况,随队押运,可比四处打探放哨安全得多了,他们也乐得如此。
见韩林巧妙地化解了眼前的危急,包衣人群对韩林也更加信服,几个队官也钦佩地看着他。
对于奉上功劳的韩林,朗格也十分地满意,叫人牵过一匹备用的马匹,让韩林骑了。
“韩林”是练过弓马的,但是韩林没有,因此骑在马上心中还是有些惊奇。
骑着马走在韩林身旁的朗格见状大笑着问道:“韩林你是此前不怎么骑马罢?”
韩林点了点头道:“是不怎么骑,一个包衣,哪里有那么多骑马的机会。”
朗格神秘兮兮地道:“没准等打完蒙古巴林你就不是包衣了。”
韩林知道他说的是抬旗之事,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接着韩林又向朗格打探到:“对了朗格兄可知情形如何了?”
说到此事朗格就有些郁闷:“五部躲得倒快,连部众奴儿都收走了,只敢派一些轻骑探马扰我大军行进,我们派人去追,便纵马而逃,真是烦不胜烦。老汗怒了,让大军加快行进,直奔养善木。”
看样子这仗,也没那么好打。
韩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