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两个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黑乖乖的待在她怀里,静之却没有心思rua了。
因为身后人的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耳边。
右耳的耳廓渐渐红了起来,静之怕身后的人听到她急促的心跳,故意背着他加快脚步行走。
我是累的,绝不是心动了!
还没整完他呢,哼。
身后的林九此时已经不看月亮了,之所以呼吸会打在她耳旁,是因为他正定定的盯着她的小半部分侧脸看。
她的馨香就在鼻尖萦绕,她的体温暖了他因中毒凉下来的身子。
人脆弱的时候,是不是很容易破防?
他想是这样的。
此时的林九甚至在想,这段路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就当,他跟她在一起了半个时辰也好。
……
由于她的脚程快,半个时辰硬生生被她缩短为15分钟。
林九抿了抿嘴,突然想撩开她的高马尾,给她圆圆的后脑勺来一记栗子。
大木头!
“你先排毒,我去药房找点解蛇毒的丹药来。”
静之把嘴唇开始发黑的林九放下,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药房没开门。”
“你放心。”静之认真的拍了拍他的手,“我有办法。”
“小海,帮我把小乖还回去天然居隔壁。”
静之交代一声,立马出了道观。
小海:“谁是小乖?”
小黑疯狂摇尾巴:“嗷~”
小乖是俺~
林九默默看了狗一眼,思索一下,掏出两枚银币交给小海。
“狗放到她院子里去,把钱给养狗的人家送去。”
小海捏着手里的钱,眼睛越瞪越大,“师父,你给她买狗啊??”
“怎么?你有意见?”
弟弟喜欢玩狗怎么了?
他之前想过了,他不能接受她的爱,他会补偿她,让她开心的。
……
另外一边。
梁恩今晚刚被娘子原谅,终于能入房睡觉了。
这会儿睡得正香,衣领突然就被一把揪起来。
莫名的,他闻到一股狗味。
他睁眼一看。
“哎呦喂,老祖宗,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嘛呀?”
祖奶奶怎么一股狗味?
半夜钻狗窝玩狗了?
夜生活这么丰富的吗?
梁恩的眼里满是八卦,下一秒,头顶就被赏了一记清脆的响。
梁媛偷偷睁开眼睛一看,然后翻了个身假装睡觉。
笑死,祖奶奶还是这么可爱。
“有没有专解蛇毒的解毒丹啊,快交出来!”
梁恩突然坐了起来,一脸担忧,开始给静之切脉:“你被蛇咬了??”
她拍掉他的手,略微一想,觉得光吃丹药还是不妥。
于是走到桌前把梁恩的衣服丢过去。
“穿上衣服,带好药箱,各种解蛇毒的草药都给我带上,去晚一步,你祖爷爷要是没了,我拿你是问!”
一听是要救祖爷爷,梁媛伸出一脚,直接把呆住了的梁恩踹下床。
“还不快去,没听到静之奶奶说什么了吗?!”
静之欲言又止,“媛啊……你相公八十七了,你悠着点。”
“他早都习惯了,赶紧走赶紧走,解毒丹他桌上那药箱里就有。”
得,人到八十,她这副虎妞的性子还是没变。
……
一路上,静之跟梁恩千交待万交待,见到林九时,一定一定,不能跪下叫祖爷爷。
……
梁恩一进门,立马化身狗腿子,一脸热切的看着打坐逼毒的林九说:
“那个……祖……主要是中了什么毒啊,你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林九一睁眼,就看到是这个从小跟踪他到大的跟踪狂,他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静之。
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我没事,梁老先生你回去吧。”
他的冷脸让梁恩不禁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
二娣在他们这群小辈前,一般也是冷着脸的,梁恩看了二十几年,童年阴影瞬间就回来了。
静之搀着他胳膊,咬着牙小声在他耳边说:“怕他干什么,快去给他把脉,敢跪下的话我先打断你的腿!”
梁恩七老八十了,从未想到他还得看别人脸色。
他挪动步子来到林九面前,硬着头皮朝林九伸出手。
林九叹了口气,指尖微微一动,梁恩立马吓得一哆嗦,双臂迅速交叉,做出一副格挡的姿态。
静之:啧啧啧,挺熟练啊,平时没少被阿媛揍吧。
“看吧,看完赶紧走。”林九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手腕搁到一旁桌上。
静之伸出一掌比了比,“啧,再磨叽我抽你!”
梁恩愁眉苦脸,赶紧过去给林九把脉。
他死都没想到,到老还得被威胁。
而且阿媛一定是遗传了祖奶奶的性格吧。
一样凶。
就连刚刚那句吓唬他的话,也跟阿媛平常骂他的话一模一样。
“Z……他没事,仅有一点余毒未清,他若可以自己排出来,丹药还是不吃的好,是药三分毒嘛。”
静之手指敲敲桌面,“药放下,以防万一,你走吧。”
梁恩眼巴巴看着她,“你不送我回去?”
静之轻笑一声,指指门口斜着的影子,“有人来接你了。”
梁家人是长情的。
一看到他的阿媛不睡觉,拄着拐,披着外套也要来接他回家,梁恩感动得泪眼汪汪。
梁媛横眉竖眼:“敢在这儿哭出来,你就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静之捂着嘴偷偷笑了,她站起来轻踢一脚靠在柱子上看戏的小海,“你帮我送送他俩,两个老人家走夜路我不放心。”
“得嘞!”
……
那瓶药,静之留给了林九。
她相信他有分寸的。
这么一顿闹腾,天都快亮了。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铁齿。
静之开始拉肚子了。
可能也就是嗦那一口的事儿。
小海顺便帮她请了假,还强扯着她来到道观一起休养。
美其名曰,怕她一个人拉晕在家里,没人发现。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
在院子里,她和林九各躺在一张躺椅上,中间一张高脚的小几把两人隔开。
他在阴影处纳凉。
她则在阳光下,被暴烈的太阳煎得好像一条咸鱼。
静之时不时给自己翻个面儿,以免她的侧脸烤糊了。
“还难受呢?”林九问。
“草纸都快叫你用完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静之朝他翻了个白眼,“我马上就好起来了!”
“呵。”
痢疾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小海,再把她的水杯装满,顺便加点盐。”林九朝正在檐下刷狗子的小海唤了一声。
“师父,你叫师兄吧,我这忙着呢。”小海说。
边说着,他还抓起浑身皂角泡泡的小黑前爪,朝林九挥了挥,“小乖,哦~咱们洗干净,你爹再抱你,她就不会拉肚子了。”
多了个狗儿子的静之,挪了挪身子,枕着手看小海洗狗。
“你轻点儿,小乖还小呢。”
小乖小乖,一天就知道小乖。
林九突然有些后悔,昨晚为什么一时心软给她买狗了呢?
他又翻了一页书,意图用知识把烦杂的思绪赶出脑海。
旁边一直窸窸窣窣响。
她的小动作一直很多,不是拿望远镜看他,就是拿什么小东西丢他,他都快习惯了,于是也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一架纸飞机一头扎进他怀里。
林九低头拿出来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别浪费纸。”
静之早已坐了起来,这会儿趴在小几旁拿着毛笔,正写着什么。
她笑得贼兮兮的,拿笔杆子指指他手里的纸飞机,“林兄,我写了点东西,你快看!”
林九指尖微顿,想看,又不敢看。
她这个人,总爱逗他。
里面不会是写一些见不得人的话吧?
“我写得很正常,你就看看吧。”
静之一脸真诚。
林九将信将疑,慢慢将这被折成奇怪形状的纸张打开来。
哦,还好,是一首诗。
“唯见曲尽平湖深,”
“爱惜尔爷唯有我。”
“林红半被暮云烧,”
“九霄唯望冢累累。”
“林弟,你写这个干什么?读起来怪伤感的。”
静之阳光下剔透的眸子微微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暗藏深意的弧度。
“没什么,想写就写喽。”
他抚平纸张,小心对折,然后递给她。
静之拿笔杆子推了回去,“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她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读懂。
林九轻捻手中纸张,然后收了回来,夹进书里。
凉风习习,一个被叠得挺复杂的爱心又丢了过来。
“最后一张了哦,再浪费纸,我就要收起来了。”林九故意板着脸。
静之朝他皱了皱鼻子,“小气鬼,也就用你两张纸,哼!我不写了,你爱看不看。”
“你又写什么了?”
静之没有回他。
翻了个身,煎右边。
林九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又打开看了。
吾徒耽酒作狂人,
为君百战如过筹。
女几山头春雪消,
子规夜啼江树白。
又是一首莫名其妙的诗。
林九悄然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这人…他以为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越处,他越觉得她好似藏了许多秘密。
爱心同样被夹进书里。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突然问了一句:
“没看出什么?”
林九回忆了一下,轻轻说了声,“写挺好。”
静之莫名抽风似的,蹬了一下腿。
他才是大木头。
笨都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