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雪屁颠颠地跑上前,搂着沈无忧的胳膊娇声撒娇,“软软全天下最好,肯定不会丢!让我猜猜,你刚才一定是在暗中保护我,对叭?”
此刻她脸上酡红并未消退,很显然今晚是真的喝醉了。
“哼!见色忘友。”
沈无忧嘴上这么说,心底里却也觉得,司熤比林琛要靠谱许多。
如果江家一定要把江晴雪嫁出去。
那么,司熤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晴雪,你是当真看上了司熤?”沈无忧认真地问。
“他长得好看,我感觉他还不错,想着接触一下。”
“司熤还是可以的,朝中关系不算复杂。你要是对他有些兴趣,我也许可以给你牵桥搭线。”
“无忧你简直太好了!姐妹的幸福全靠你了!”
江晴雪酒劲儿上头,在沈无忧脸上吧唧吧唧留下好几个印子,顺便还给她蹭去了一身的酒气。
沈无忧连忙捂着江晴雪噘得尖尖的小嘴,哑然失笑,“瞧你现在这模样!多吃几粒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对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
江晴雪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故作神秘地补了一句。
“什么事?”
“我想想...”
江晴雪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她一把搂过沈无忧的肩膀,另一只胳膊豪迈一挥,便开始给沈无忧空口描绘美好未来:
“男人如衣服,女人如手足。看!等姐妹赚够了钱,以后这里,这里,都会挂满色彩斑斓琳琅满目的衣服!战王殿下这般不靠谱,咱们大不了再换一个,下一个肯定更乖!如果一个不行,那就换十个!”
“嗯。”
沈无忧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却在寻思着她今后是不会再喜欢任何男人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把。
可惜,顾景炎实质上也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狗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沈无忧回到护国公府,已是三更天。
她疲倦地推开卧房的门,就见顾景炎端坐在茶案边,此刻正抬着那双狭长的眼眸,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无忧进了屋,见到顾景炎又是一肚子气。
“找你换药。”
顾景炎听闻谢羡之今晚在福来客栈买醉,而沈无忧又穿着一身男装,难不成她是去陪谢羡之去了?
沈无忧没有赶他走,有些事她想亲口问个明白。
她默默地拿出了药箱,走到他身前,坐到了他对面,“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伤势。”
顾景炎立马伸出了自己受伤的胳膊,他深深地看着沈无忧,薄唇轻启,“今晚,你去哪里了?”
“你呢?”沈无忧反问。
“本王在王府,未曾离开。”
“......”
沈无忧见顾景炎扯了谎,心又凉了一截。
她的指尖触碰着顾景炎的胳膊,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王爷,你手上的伤本来并不算严重。但你要是每天乐此不疲地加重伤势,这只手迟早会被你玩废。”
“你今晚去哪了?”顾景炎又一次开口问道。
沈无忧倒是没想着瞒他,她去醉佛楼也不是去找男人的,不过是陪着江晴雪走了一遭。
问题是,顾景炎既撒了谎,她要是说自己去的是醉佛楼。
不就等同于拆穿了他的谎言?
沈无忧还想着让他自己招认,便又一次避开顾景炎的问题,淡淡地说道:“王爷,你身上有着一股很浓重的脂粉味。”
“有吗?”
顾景炎心虚不已,他也不是诚心瞒着沈无忧的。
但逛窑子这种事还是不说比较好。
他就算跟她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也不见得会相信。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何必问我?”
沈无忧潦草地处理好顾景炎的伤口,冷声道:“换好药了,请你出去。还有,往后别再加重伤势,不然别怪我闭门不见。”
“你又怎么了?”
顾景炎对此很是费解,白天他们不是已经讲和了?
而且聊得还算愉快。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她怎么又生气了...
“什么叫‘又’?王爷是觉得我很烦,对吗?”
“不是。”
顾景炎担心再这么聊下去又得吵,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解决。”
“王爷,咱们的协议作废吧。”
“为何?”
顾景炎即刻站了起身,他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都已经让人着手准备婚礼了,她竟跟他说这个!
“圣上那边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为什么?”
“我想过了,我不能才从狼窝出来,又陷入另一个泥沼之中。”
“什么叫又陷入泥沼之中?”顾景炎越听越迷糊。
沈无忧转身进了内室,将枕头底下,塞在香囊里的婚前协议拿了出来。
她当着顾景炎的面撕毁了一纸协议,“王爷,你自由了。以后不会有人管着你,不让你花天酒地。”
“是因为谢羡之?”
顾景炎完全没有抓住重点,他闻到了沈无忧身上的酒气,更加料定沈无忧是去找的谢羡之。
“不是。”
沈无忧摇头,她很是纳闷,顾景炎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她表哥身上。
她和表哥私下根本没有接触过。
表哥也很懂得避嫌,除了陪外祖父登门这一回,之前根本没来过。
“还说不是?你这一身酒气,藏都藏不住!是陪着他喝酒去了吧?”
“本王甚至怀疑,你致力于维护春闱秩序和公正,就是为了谢羡之的第一名!”
顾景炎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沈无忧要撕毁协议,看着地上被她撕得七零八落的协议,他的心痛得能滴血。
“我今晚没有去找表哥,我去的是...”
沈无忧就算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也不会让他误会自己,她正想和盘托出,顾景炎却抢先一步质问她,“回答本王,你是不是和谢羡之睡过了?”
“顾景炎,你在说什么?”
沈无忧没料到顾景炎会这么想她。
也许在他心里,她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随便的女子。
正如之前。
他就说过她很随便。
顾景炎太想知道她和谢羡之进展到哪一步,便又问了一遍,“你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他,是打算和他私定终身?”
啪——
沈无忧毫不客气地给了顾景炎一个耳光,所有的解释全部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无疑是伤心的。
顾景炎自己去吃喝嫖赌,回来居然还找她的麻烦。
他要是介意她嫁过人,介意这介意那的,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顾景炎,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滚就滚。”
顾景炎被扇了一巴掌,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出门的时候刚好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他淋着雨头也不回地回了战王府。
今晚对他来说,着实不太美丽。
这是他头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他很痛苦。
“主子,夜深了。”
流火和追风两人撑着伞站在战王府后院,看着顾景炎在雨中舞剑。
整整两个时辰,他们把好话说尽顾景炎依旧充耳不闻。
“主子,你手上的伤口肯定开裂了,纱布都给血水染红了。”追风忧心忡忡地说。
顾景炎注意到卷起的袖口下被血色染红的纱布,即刻用剑砍断了沈无忧替他缠好的纱布。
眼看着纱布被砍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还觉得不够,本打算将腰间挂着的荷包一并扔掉。
可看到荷包上绣着的“恶狼咆哮”,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他小心翼翼地打来一盆干净的水。
全神贯注地将被雨水淋湿的荷包洗干净。
“主子,您还是快回屋换套干净的衣裳吧!您已经淋了两个时辰的雨了,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的。”追风话里行间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
顾景炎失恋,他看上去比顾景炎还伤心。
流火试探性地问道:“主子,您和沈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顾景炎寻思着,沈无忧但凡花点心思骗骗他,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主子,你脸上的指痕...”
流火欲言又止,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敢这么对顾景炎。
莫名其妙挨了打,谁都会不高兴。
“很可笑对吧?她把本王当条狗,不高兴的时候一巴掌就落下来了。”
顾景炎颓然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被她打这么一下,他是真的很伤心。
“主子,要不您去护国公府练剑去?在这里淋雨,她又看不到。”
“本王何必做出那么掉价的事情?往后不必再提她了。”
顾景炎起身,默默地将洗干净的荷包挂在室内的晾衣绳上。
沈无忧选择了谢羡之,那他退出好了。
可谢羡之到底还是太弱了。
他又怎么可能保护得了沈无忧?
“主子,圣上那边可还需要派人盯着?”
“继续盯着,如有动静第一时间向本王汇报。”
“是。”流火满口答应着,心下腹诽着顾景炎嘴硬心软。
他要是真想放下沈无忧,还管圣上怎么刁难她做什么?
说白了,他就是放不下。
另一边。
沈无忧也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默默地拼凑着被她亲手撕毁的婚前协议。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全天下的男人,几乎都有通房,去青楼寻花问柳的富家子弟也不在少数。
顾景炎犯的是全天下男人都可能犯的错。
按理说,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接受顾景炎去逛窑子。
“是我太苛刻了?”
沈无忧蹙着眉,盯着被拼凑完整的婚前协议,怅然若有所失。
想了好久,她才想明白。
如果是她跑出去寻花问柳,顾景炎肯定做不到从容不迫无事发生。
既然,他对她的要求摆在这儿。
那么她对他有所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错,不是我的问题。”
沈无忧小心翼翼地将重新黏上的婚前协议塞进了香囊里。
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
鼻子和眼睛也酸酸的。
阿爹跟她说过,要离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人远一些。
她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
也许,真该和顾景炎划清界限。
近段时间,她和顾景炎隔三差五就会吵架。
两人明显没有磨合好,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合适...
翌日一早。
沈无忧去了一趟鸿胪寺,她现在毕竟是鸿胪寺少卿。
哪怕只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闲职,每天还是需要到一下岗。
而且,这鸿胪寺少卿当得比春闱主考官舒服多了。
鸿胪寺主掌外国使臣接待事宜,若是出了差错,丢的是天朝的脸面。
一个不小心,整个鸿胪寺都得被砍头。
这种情况下,鸿胪寺上下就算有人看她不爽,也不可能暗中做手脚。
大约午时一刻。
沈无忧见实在没什么事,这才起身打道回府。
昨晚彻夜未眠。
她现在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
途中偶遇刘太医,见刘太医赶往的方向就是护国公府的方向,沈无忧好奇问道:“刘太医,你这般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往何处?”
“战王殿下染了伤寒,卧病不起,战王府的人急宣了我前去。”
“伤寒?”沈无忧蹙眉,昨晚顾景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染上了伤寒...
“听殿下身侧的侍卫说,殿下昨夜心情不佳,在雨中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受凉的。”
“雨中练剑?”
沈无忧心下很不是滋味,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和她大吵了一架?
她原想着随刘太医一道去战王府看看顾景炎。
不过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她没办法接受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喜欢的男子去逛窑子找女人。
哪怕很担心顾景炎。
她还是狠下心肠,逼着自己不再去想他,“刘太医,我还有急事,先回府上了。”
“沈少卿慢走。”
刘太医跟沈无忧打了一声招呼,又转头询问着战王府派来的小厮,“敢问小哥,殿下是因何情绪低落?解铃还须系铃人,如若殿下患的是心病,伤寒痊愈后,他的身体还是有可能会出现其他问题。”
“我家王爷可能失恋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都是听追风大人说的。”小厮挠了挠头,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哪里能知晓主子的心思。
沈无忧蹙着眉头,听到失恋二字,更加郁闷。明明是他出去花天酒地,到头来竟还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
思来想去,她仍是放心不下顾景炎,一回到护国公府,便直奔膳房,亲自给他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