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的黎明总是来得特别早。晨曦微露时,沙滩上已经热闹起来。渔民们扛着网具,三三两两向海边走去,准备出海讨生活。
九叔站在礁石上,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这里离龙宫最近的入口还有三天路程,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师父,您看那边!\&九儿指着远处的一片礁石群。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在礁石间忙碌,不时往大木桶里塞着什么。
静羽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些人不是渔民,倒像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声突然划破夜空,如同利刃刺破丝绸。那声音来自海的深处,凄婉动人,九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哭声仿佛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随着哭声持续,海面上开始腾起一阵薄雾。起初只是零星的雾气,很快凝聚成一片朦胧的白色帷幕。雾气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蓝光,给人一种梦幻而又诡异的感觉。
九叔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雾中。隐约间,他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那身影婀娜多姿,轻盈如燕,似乎在雾中翩翩起舞。
海风突然变得阴冷,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九叔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桃木剑,手指紧紧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有人在海里!\&九儿就要跳下去救人,却被九叔拦住。
\&且慢,那不是普通人。\&
话音未落,那身影已经从海中升起。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轻纱般的薄衫,长发如瀑。最特别的是她周身笼罩着彩色的光晕,随着海风摇曳,宛如万千丝带在飘舞。
\&海葵成精!\&九叔低声说道。
那少女悬立在海面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她望着礁石群的方向,声音哽咽:\&求求你们,别再抓我的族人了...\&
原来那些人是在捕捉海葵。海葵的触须能入药,近来江湖上传说可以延年益寿,价格一路飙升。这些江湖人便专门来东海猎杀海葵,一条触须就能卖到上百两银子。
\&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类!\&海葵仙子的声音中带着绝望,\&我们世代生活在这片海域,从不伤人,为何要这样残害我们?\&
猎人们冷冷地对视一眼,嘴角泛起不屑的笑容。为首那名身材魁梧、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大汉嗤笑道:\&哼,区区海产,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看你是活腻了!兄弟们,这可是条大鱼,抓住它少说也值几千两黄金!\&
话音未落,刀疤大汉从腰间皮囊中抽出一张泛着幽幽青光的渔网。那渔网在月色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细看之下,网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古老的符文,显然是注入了某种强大的法力。其他猎人也纷纷取出明晃晃的钢刀、铁钩,虎视眈眈地将海葵仙子团团围住,形成一个让人窒息的包围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杀气,海风呼啸着,吹动着猎人们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住手!\&九叔一声断喝,\&滥杀无辜,天理难容!\&
\&哪来的老道士,管这闲事作甚?\&大汉狞笑道,\&这海葵精可值千金,你要是识相,我们还能分你一杯羹。\&
九叔冷冷地说:\&限你们即刻收手,否则别怪贫道不客气!\&
\&哈哈哈...\&大汉大笑,\&兄弟们,先把这多管闲事的老道士解决了!\&
静羽轻轻抽出背后青竹长弓,纤细的手指搭上羽箭,寒光闪过,羽箭破空而去,一箭将大汉手中的渔网射落。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九儿祭出乾坤袋,一道金光闪过,那些人手中的刀枪剑戟竟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脱手飞入囊中。
那些人还要动手,九叔已经掐诀念咒,一道金光闪过,众人全都僵在原地顿时动弹不得。
\&你...你这老道士好生霸道!\&大汉色厉内荏地喊道。
九叔冷笑:\&霸道的是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说着取出一张符咒,\&这是迷魂符,等你们睡醒,就会忘记来过这里。而且...\&他又甩出几道符纸,\&这些追魂符会跟着你们,如果再来害人,必遭反噬!\&
那些人被符咒一打,纷纷倒地不醒。九叔这才转身去看海葵仙子,却见她已经跪在礁石上,浑身发抖。
\&多谢道长相救...\&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只是,我那些已经被抓走的族人...\&
九儿连忙上前安慰:\&仙子莫急,让我们帮你救他们!\&
海葵仙子摇摇头:\&来不及了...他们的触须已经被割下,如今怕是...\&说着又是一阵抽噎。
九叔叹了口气:\&这些恶徒,真是丧尽天良!\&
静羽在那些木桶中翻找,发现里面装满了被割下的海葵触须,还有几只奄奄一息的海葵。她急忙把它们放回海里,又用法力为它们疗伤。
\&这些族人还能救活。\&静羽说,\&只是失去了触须,以后会很痛苦。\&
海葵仙子擦干眼泪:\&道长,我斗胆问一句,你们是要去龙宫吗?\&
九叔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们身上有海马术士留下的气息。\&海葵仙子说,\&如今龙宫戒备森严,你们这样贸然前去太危险了。\&
九叔苦笑:\&可我必须去,我妹妹还在龙宫...\&
\&原来如此。\&海葵仙子若有所思,\&那让我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她纤纤玉手一挥,海水中升起一颗莹白的珠子,\&这是我族世代相传的定海珠,能助你们在海中自由行动,还能避开龙宫的耳目。\&
九叔推辞道:\&这珠子对贵族如此重要,我们不能要。\&
\&道长莫要推辞。\&海葵仙子坚持道,\&你们今日救下我族人,这份恩情比珠子贵重得多。况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族在东海日渐势微,这颗珠子迟早要落入他人之手。不如赠予道长这样的义士。\&
九叔接过定海珠,只见珠光内敛,温润如玉。海葵仙子又道:\&过些日子是龙宫九公主大婚,到时各路水族都会去贺喜。我可以助你们混入水族队伍,但必须小心行事。\&
\&多谢仙子。\&九叔郑重道,\&等寻到妹妹,我定会想办法保护贵族。\&
海葵仙子摇头轻笑:\&道长不必许诺。这世间本就是一场大梦,我族兴衰,自有天意。倒是你们...\&她望着远方,\&要当心那些表面光鲜的人物,龙宫中暗流汹涌,恐怕还有更大的秘密。\&
说完,她转身欲走,九儿突然问道:\&仙子留步!我看你形单影只,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海葵仙子回眸一笑:\&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还要留下照看族人,就不打扰了。\&说着,她的身影渐渐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晨曦中。
九叔望着手中的定海珠,若有所思。珠子里仿佛有海水在流动,不时闪过几滴晶莹的泪珠。
\&师父,\&静羽轻声说,\&您说人与妖之间,真的永远不能和平相处吗?\&
九叔叹息:\&天地万物,本该和谐共生。只是有些人太过贪婪,忘记了最基本的道理。\&
九儿看着远处的海面:\&那些猎人虽然被我们赶走了,但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
\&是啊,\&九叔说,\&这世间的不平之事太多,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助那些无辜的生灵。\&
朝阳渐渐升起,海面泛起金色的波光。几只海葵在礁石间轻轻摇曳,似乎在向恩人道别。九叔带着两个徒弟继续赶路,身后的潮声中,仿佛还回荡着海葵仙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