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略显狂躁的海面与那阴沉沉的天空之下

    红弩箭通过通讯器询问道：“芝诺那边的答复如何？”

    另一边的十四行诗接收到信息后回答道:“接应的步骤正有序进行，他们会在两小时内完成部署，……阿尔卡纳有什么动作吗？”

    红弩箭微微蹙眉道：“老样子，像块蓝黑色的礁石，站在海角上吹咸风。”

    十四行诗调整了一下通讯器的位置，让输出设备中红弩箭的声音更加清晰。

    现在站在一旁的星锑也可以听得清楚了。

    红弩箭：“——她可真会挑地方。在岛屿视野最好的高地，从这儿看，我们所有人的动向在她眼中一览无遗。

    无论是那些数字人前往的岛屿中心，还是维尔汀和37她们进入的洞穴入口，亦或是被“暴雨”影响的沙滩和海岸……尽收眼底。”

    星锑这时开口说道：“喔！也许她只是在规划逃跑路线呢？”

    红弩箭一听不禁大笑：“啊哈，如果哪天我们和重塑之手举办游泳竞技赛，我一定举荐你参加，星锑。

    ——让“乌龟”游得快一点儿，以上是我衷心的建议。”

    通讯结束了，飞行女巫的注意力回到了监视任务中。

    这注定是人人自危的两小时。

    岛民们正在筹备自救的净化仪式，外来者则在做撤离前的最后准备。

    星锑：“唔，十四行诗，我已经明白你们的计划了，但我还是有点儿——呃，我是说，有一点点担心……”

    十四行诗：“别担心，星锑，我们已经练习了很多次，误差在0.00025%以下，我有成功的信心。”

    星锑赶忙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不需要这么详细的数字！”

    数字过敏者飞快地摆手，试图把那一串漂浮的零从自己的大脑中轰出去。

    星锑：“——我担心的是维尔汀。两个小时足够她从地底返回吗？

    如果她没有及时回来，我们就得自己掌舵了，是这样吧？”

    十四行诗：“是的。”

    十四行诗严谨地点了点头。

    十四行诗接着道：“科算中心正在搜集一切和“暴雨”有关的线索，非对称核素R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

    如果司辰在洞穴能有新的发现，我想也一定会对科算中心的免疫“暴雨”研究有所帮助。”

    对摇滚海盗来说，这番官方回答收效甚微。很显然，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经验。

    星锑：“唔，我对那地方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作为待在地下时间最久的人，她无疑拥有这份发言权。

    星锑：“这仪式压根全是疑点！先不说风险，光是这个“通过试炼的人就能得到任何一个问题的解答”的说法……

    难道他们崇奉的这个“无线电者”，是一台自动打录机吗？”

    AppLe这时说道：“实际上，无限定者是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提出的一个哲学概念，用来指代世界的“本源”。

    它是不定和无限制的物质实在，万物产生于它，也复归于它。

    不过在这座岛屿的教众心中，它似乎有更实际的含义。”

    十四行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咨询过玛尔塔女士。她告诉我，即使是用最接近本质的“数字”，人们能获取的知识也终究是有限度的。

    而无限定者是无边界、无限制的存在。要获得超越自身限度的知识，就需要求得祂的帮助。”

    公认的好学生正认真回忆着从教典中听来的内容。

    AppLe抖了抖领结，似乎很赞同她及时的补充。

    “依据AppLe某所知，越是古老、定义模糊、不可查鉴的特殊存在，便越有可能拥有难被证实的神秘学能量。

    借由与伟大存在的交感，崇奉者们获取超越性的灵知指引。

    同时，祂们也会从崇奉者身上收取代价。”

    十四行诗一时疑惑：“……代价？”

    这一名词令她短暂地错愕。

    十四行诗：“AppLe先生，您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祂们收取的代价，具体是什么？是生命吗？还是…其他的东西？”

    此刻另一边……

    是37她喊到：“维尔汀，跳过来——做得好！现在你所在的数字是1——

    接下来跳到7！这只是个四阶幻方，你只要每四步加起来等于34就好了！”

    世界在脚下摇摇欲坠，每一步都伴随着踩空的风险。

    前往洞穴深处的道路已不同以往。

    透明的无限台阶消失了，也不再有飞舞的金色曲线。目所能及是空旷的四壁，以及脚下写着数字的方砖。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跳房子游戏。

    维尔汀的眼神不禁略显疑惑：“我不明白，37。上次我和你来到地底时，还不是这样的——”

    37：“嗯，因为试炼已经开始了！求知的道路总是比起检验更曲折一些。

    别担心，这就像克里特国王的米诺陶迷宫，我们总会抵达最深处的！”

    维尔汀略显疑虑开口：“……但进入米诺陶迷宫的人不都是祭品吗？”

    可惜，她根本没有在意。

    37：“现在我们要完成这个幻方！维尔汀，接下来跳到10——”

    ——呼！

    风声从耳边划过，世界在眼前扭曲。

    幻方完成的一刻，迷宫的造型再次改变了。

    37：“噢不！它变成幻圆了，我们得重新计算！

    但这也很简单，只需要将每一层圆周上的数字加在一起，使之等于每条直径上的数字与圆心之和。

    只是从方换成了圆，没有什么难的。

    现在你站的数字是32，我们需要找到17或者21——”

    她专注于心算，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写着数字“21”的几何体窃笑着砸了过来，热情的姿态让人想到岛屿上某个21乘以10倍的三位数。

    维尔汀：“……！注意安全，37!这些数字是活的，我们得先把它们复位！”

    可在暗处的维莱斯看着这一切莫名的感到头疼，此刻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游戏……是试炼的玩法。

    “数字合并?消失加减乘除?”维莱斯心中想着。

    画面回转场上

    震动消失了，所有数字都回归了本位。

    37蹦蹦跳跳地越过了它们，直奔圆心处的出口。

    37：“我早说过，这并不耗费什么时间～!”

    可37看向前方时“——嗯？”

    她骤然停下了脚步。

    那道通往迷宫深处的门前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37惊喜道：“喔！我本来以为这里出现的会是福特圈、魔群，或者希尔伯特的无限旅馆之类的东西，——结果居然是6！你好，6！你是真的6吗？”

    6先是沉默随后开口道:“我是真正的6。”

    37摸着下巴轻轻摇头道：“唔，这可不一定。在本质面前，我们都是墙上的倒影，你又怎么能断言你是真正的6呢？”

    6：“……呵。”

    这可真是不得了，就连37也后退了一步。

    37质问道：“呃，你刚刚是笑了吗？好吧，现在我必须怀疑你不是真的6了。”

    6只是轻轻摇头：“我没有笑。而且，我是真正的6，这道门是由每一代的6来守护的，37。”

    领袖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表情。

    37对于熟人的出现显然不甚高兴。

    37：“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料定这道题会非常简单！你肯定只会走一个形式，然后就把我们放过去，是吗？你最擅长做的就是这种事。”

    6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形式也是非常重要的。”

    37：“不，本质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本质！”

    6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再继续这场争辩。

    6：“——我要问的的确是关乎本质的问题，37，这非常重要，请你认真聆听。至于维尔汀小姐，你不用作答，只需旁听。”

    维尔汀：“好。”

    37则慎重地望着6，露出了在科塔博斯上迎接泼葡萄酒挑战时的神情。

    她有信心答出任何一道难题。

    6的语气庄严且严肃道：“——37。假如你索求的真理，造成了你自身信仰的覆灭，即使如此，你也要前进吗？”

    37不免睁大了眼睛：“……什么？“

    她发自内心地惊讶出声。

    37不禁喃喃道：“——这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