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壮的窄腰肌肉块块分明,没有一丝赘肉,白皙的皮肤上有不少伤疤。
原本在下腹中央的蛊虫,此刻盘踞在下腹右侧,一呼一吸间,嗜金蛊散发出的金光忽明忽暗。
蛊毒发作时,林语姝刚好站在南容璟的右侧。
南容璟没想到林语姝也凑过来看,手上的被子呼地一下盖了回去。
攥着被子的手青筋暴起,脖子、面颊、耳朵都泛起可疑的淡红色。
林语姝被他唬了一跳,“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不应该啊,蛊毒怎么会发作得如此频繁?”
林语姝正百思不得其解,准备拿出清毒丸再喂给南容璟的时候。
“不、不用了,我没事。”
木殇转过头,实在没眼看了,自家世子爷绝对是中了摄魂散!
大夫眼中无男女,林语姝对待南容璟和病人无异,她伸手探了探南容璟的头。
“应当是蛊毒发作的反应,你有点发热,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微凉滑腻的手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南容璟额头上点了一下,他顿时更红了。
“咳咳,你、你刚刚说的碧月珏?”
“对,碧月珏是圣灵符,但也不是,我怀疑碧月珏中藏有圣灵符的一角。”
南容璟明白了,正是因为它只有一角,还被封在碧月之中,所以传说中能准确操控嗜金蛊的圣灵符,只有靠近南容璟的时候,才能引得蛊虫异动。
南容璟突然想起他和林语姝第一次碰面,那是望山村的一个雪夜。
他亲眼看到林语姝挖了两个刺客的髌骨,而他自己也差点出手杀了林语姝。
就是在他下手前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蛊虫异动,那时的他距离林语姝也很近。
“但上次你落水……”
林语姝明白他的疑惑,“上次落水我并没有带香囊。”
在她知道自己可能与二房的人出现冲突的时候,林语姝不会带着师父留下的遗物,万一磕碰损坏,只会给林语姝留下无尽的遗憾。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碧月珏,里面深蓝色的部分呈扇形,看大小,它很可能是圣灵符的三分之一碎片。”
南容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暗。
“当初我曾在箐山县追踪一个老道士的行踪,他身上也有能引起我体内蛊虫异动的东西,也许也是圣灵符的一部分,可惜追到一处悬崖边,就再也找不到道士的踪迹。”
林语姝闻言突然愣住了,箐山县?道士?悬崖?
林语姝愕然,她没想到南容璟竟然还见过她的师父。
“那是我师父,这块碧月珏也是他留给我的。”
林语姝细细讲了她与师父相遇的过程。
南容璟有些失望,看来当初老道士身上引起他蛊虫异动的东西,就是这枚碧月珏。
如果碧月珏只是圣灵符的三分之一,那另外两块碎片又在哪里?
“不管怎样,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圣灵符,只要凑齐另外两块,就能操控嗜金蛊从你体内出来。”
“而且现在有了碧月珏,给你炼制的清毒丸效果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让蛊虫轻易爬到心口。”
林语姝十分乐观,在她看来死才是无解的,在死之前,一切问题都有机会去寻找答案。
南容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狂跳,体温也不断升高。
该死,这蛊虫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天色不早了,林语姝匆匆留下一份名单,嘱咐南容璟对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个查过去,便匆匆离开了。
南容璟拿着名单发呆,这名单上似乎还残留着林语姝身上的药香,好闻得很。
木殇担心自家主子身体不适,赶忙过来送了一杯热茶。
南容璟顺手将名单递给他,“都听到了,去查吧。”
“是。”
“墨云墨风墨时那边怎么样?”
“回世子,一切如常,只是今日来咱们府上时,有人跟踪他们,但林大小姐不让他们出手……”
南容璟思忖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还真是个狐狸,这是想让敌人知道她与他站在了一处。
站在一处……
南容璟心又乱跳起来。
“吩咐他们三人好生保护林大小姐,绝不容失,其他事情都听林大小姐调遣。”
“是……”
木殇得了命令却扭扭捏捏地没有走,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南容璟心烦。
“有话就说。”
“世子殿下真的要搅合到夺嫡之争中吗?晋王爷留下的话……”
“够了!”
南容璟听到“晋王”两个字,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属下放肆了,请世子责罚。”
“出去!”
“是!”
南容璟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无力地盯着眼前青色帷帐,多么熟悉的颜色。
淡青色的一片,是南容璟儿时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那时的他蛊毒刚发作,沈老太爷还没有找到遏制蛊毒的方法。
年幼的南容璟受尽了蛊毒折磨,只能一复一日地躺在床榻之上,如废人一般,他那时眼前能看到的,只有这样一片青色。
彼时的南容璟弱小又脆弱,没了母亲,远在幽州的父亲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他日日盼夜夜盼,父亲得知他突发疾病,一定也是心急如焚的吧。
他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吧。
就算无法回京,他也一定会让人一封接一封地送信过来吧。
然而,南容璟等了整整一年,什么也没等到。
难道父亲已经忘了有他这个儿子了吗?
直到有一天,木殇风急火燎地跑到他的屋中,神色激动无比,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封信函。
“世子殿下,晋王爷来信了!”
躺了整整一年,面如死灰的南容璟闻言再次焕发出生机。
他就知道,父亲绝不会忘了他!
信中一定写着对他的思念,写着对他生病的心急如焚,写着无法陪在他身边的愧疚与歉意。
然而,当他颤抖着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时,上面只有一句话。
“切勿参与夺嫡之争。”
每一个字,年少聪慧的南容璟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他只能感觉到愤怒,不解与深深的痛苦……
从那以后,府中上下所有人,从来不敢在南容璟面前谈起晋王。
而南容璟早在心里当这个父亲死了,死在了遥远的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