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可否借纸笔一用?”
南容璟猜到她会回信,早就备好了纸笔,木殇恭敬地端到林语姝面前。
雪白的宣纸传来淡淡的兰花香气,林语姝眉毛轻挑,竟然是她常用的纸张,没想到南容璟也好这口。
隽秀的小篆灵动地跃然纸上,不一会儿,一封家书已写完。
林语姝将信放进信封中,并不封口,直接交给了南容璟。
南容璟有些诧异,“你不怕我偷看?”
林语姝淡淡一笑,“你若是想看,我封了也没用。”
转而认真地继续说:“我让父亲在清除北辽残余兵力的时候,着重攻击北辽太子的势力。”
北辽太子也就是前世最后登基的北辽国君,南淑宁便是嫁给了他。
北辽现任国君已年过七旬,再过两年就会驾崩。
而北辽太子与南淑宁的生父,北辽八皇子,是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两个人。
北辽皇子各个擅骑射,擅领兵,其中北辽太子和八皇子,就是所有皇子中的翘楚。
这次向渊山一役的两个主帅,便是他们二人。
前一世,林语姝的父亲林明岳恪尽职守,将能清扫的残兵全部屠杀殆尽,不巧的是,被屠杀的几乎都是八皇子剩余兵力。
当然这也许不是巧合,很可能是北辽太子断尾求存的诡计。
如此一来,八皇子势力受挫,在最后的夺嫡之争中落了下风,而明帝趁此机会将南淑宁嫁给北辽太子,彻底让北辽太子与八皇子反目成仇。
若这一世林明岳只屠杀北辽太子的势力,那八皇子就有可能压过北辽太子一头。
以明帝小心谨慎到窝囊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招惹有可能夺得大宝的八皇子,南淑宁也就不需要去和亲了。
一句话,南容璟就明白了林语姝的意思。
没想到看起来冷心冷肺的林语姝,竟然敢让父亲冒通敌的危险去干涉北辽局势,只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
更让南容璟没想到的是,林语姝似乎对北辽的朝局十分清楚。
越和她熟悉,越觉得她如谜一般,让人猜不透。
南容璟没再多问,将信妥帖收收入怀中,向林语姝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当晚,喝够了酒的韩诩,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新房。
咣当!
房门被一脚踹开,端坐在床边的林芳心咯噔一下。
韩诩大步走进来,向着屋中的丫鬟婆子吼道:“你们都滚出去!”
看到林芳一身华服,盖着盖头乖巧地等着自己,韩诩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下腹部上涌。
韩诩的手颤颤巍巍地想掀起盖头,但病愈之后的手变得无力,根本抓不住盖头。
看到自己残缺的手,韩诩气愤地攥紧拳头,可惜拳头也无法攥住。
他愤怒地挥拳,直接掀翻了盖头,也将林芳头上的朱钗打掉了几只。
林芳岿然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你就是我娘子?啊?长得可不如之前那个!”
韩诩醉醺醺地说着,好像想起了林语姝的美貌,脸色露出色眯眯的笑。
“县主怎么了?我堂堂侯府公子,怎么就娶不得了?!”
林芳起身扶住摇晃的韩诩,表情冷漠地替他脱衣。
“夫君,该歇息了。”
“唉?对,该歇息了,歇息好啊。”
说罢,一双鸡爪状的手胡乱地在林芳身上逡巡……
一夜过后,韩诩宿醉未醒,林芳独自收拾好,去给公婆敬茶。
“唉?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那个混球呢?”
韩夫人拉着林芳,向她身后看去。
“夫君昨夜醉酒,实在起不来床,我心疼他,就自己来了。”
林芳边说边红了脸,似乎和韩诩这一夜过得极满意。
韩夫人高兴极了,她一向纵容韩诩,生怕娶个妻子来管束他,委屈了韩诩。
没成想,林芳竟然和韩夫人一样,如此心疼夫君,让韩夫人十分满意。
“你是个懂事的,以后有你照顾韩诩,我可放心了。”
林芳羞涩地低下头,嘴角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月后,眼看又是一年新岁,碧霄院里丫鬟婆子忙作一团。
春桃一边包赏下人的红封,一边和林语姝说着翠竹打听到的新鲜事。
“没想到三小姐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是个能哄人的,如今刚嫁进汝昌侯府一个月,韩夫人竟然将掌家之权交给了她。”
春桃啧啧称奇,而林语姝却一点不奇怪,从林芳出嫁那天听到自己点拨的话的反应来看,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掌握了侯府中馈,韩诩是个圆的还是个扁的,对林芳来说都没关系。
连儿子都可以不用自己生,公婆的心都偏在林芳身上,庶子出生也绝对会放到她膝下养着。
林语姝突然想到自己,如果真到了想要嫁人的那一天,她可以挑个本分的人,相敬如宾的过一世,如此也能让父兄放心……
“过两日的新岁宫宴,小姐要穿哪套宫装?”
春桃拿出七八套华丽美艳的宫装摆在林语姝的面前。
自从姝月阁开张,在贵妇人中的名声越来越响,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如今林语姝手里的银子多到没地方花,前不久刚刚买下了夕水街那座宅院。
萧修远正悄悄地帮林语姝修整院落,装饰庭院。
等到分家的那一天,她和父兄就可以直接搬进去住了。
林语姝凝神看眼前几套宫装,选了一身淡紫色陪月白绣蝴蝶花样的蜀锦宫装。
“奴婢也觉得这身更适合小姐,小姐如今身量长开,看着越发出挑了。”
“就会贫嘴,赶紧去选配套的首饰去。”
林语姝笑骂着,突然眼前烛火微微一晃,似有清风吹过。
林语姝不动声色,“今日我乏了,想早些睡。”
春桃应了一声,吹灭蜡烛,小心地捧着宫装转身出去。
“不知世子殿下有何事,需要夜探闺房?”
林语姝语气嘲弄,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