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天白日的,又被那人吃干抹净。
从巳时要到午时,要得人气竭声嘶,骨软筋麻。
司马敦不在,又换了旁人一趟趟地送兰汤。
不管是谁,全都规规矩矩地低头垂眉,不该看的,是断断也不敢乱瞟的。
换茵褥的是赵媪,赵媪就不一样了。
赵媪不像司马敦,她是过来人,不觉得有什么脸红,反而红光满面,笑眯眯地一个劲儿地嘟念,“福气,福气,福气呀。”
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收拾茵褥的空当还要指点上那么一两句,说,“若想要孩子,就垫个帛枕。”
说着话就要把帛枕垫到阿磐身子下去,才垫过去却又忽然反悔了,摇着脑袋说,“不行,夫人才生,还是得养身子。”
阿磐累极,从午时一直睡到日暮,日暮时分,是被那人咬醒的。
别忘了,两个时辰一次,可是赵媪耳提面命,一遍遍交代好的。
何况那人耳闻则诵,记性极好,这样的好事,到底是分毫也不肯耽误的,难怪见他面色一日比一日地红润了起来。
阿磐也不撵他,就那么怔怔地瞧着。
不过问了一句,“司马敦可回来了?”
那人抽空回了一句,“不曾。”
快一整日了,竟还不曾回来,赵二公子果真难缠。
待外头响起了脚步声,说是有人拜见主君,要禀什么事了,那人才起身去了外室。
说什么,“查过了,只是寻常酒肆,没有异样。”哦,说的是白日的那家酒肆。
竟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果真是她关心则乱,认错了人?
赵媪照旧进屋侍奉她盥洗,进膳,主人家伺候得好,一天三顿的补汤,换着花样来做。
因而赵媪每回侍奉她进膳,总要笑眯眯地夸上几句。
似什么,“夫人气色好多啦!”
又似什么,“夫人总算有点儿肉啦!”
最后总还要劝她多吃多喝,“你想啊,东壁夫人是一家主母,就得身子健壮,身子健壮了,才能镇得住宅子,压得住小人。那些个小风儿一吹就倒的,杀只鸡都没力气,能干什么事?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还是得多吃!多喝!多睡!最好像我一样胖胖的才好呢!”
赵媪的话有的能听,有的不能听。
健壮是好事,东壁如今有云姜母子,不健壮怎么斗得过呢?但像赵媪一样胖胖的,也......也并不是很好的说。
以浓茶漱了口,也正说着话,司马敦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回来就捂着脑袋在外头说话,“主君,夫人,末将被人打了。”
灰头土脸,可怜见儿的。
那人便问,“怎么打的。”
司马敦耷拉着脑袋,“末将跟了一路,没有机会下手。赵二公子身边的人跟得紧紧的,好不容易跟到巷道,被人拿麻袋蒙住脑袋就被痛揍一顿。”
因此,住处没有打探到,贴身之物也不曾拿到,更不要提赵二府中有没有孩子的事了。
司马敦委屈巴巴的,“认定末将是三、六公子派来的刺客,跟来是意欲不轨,还说要打死末将。要不是末将抗揍,今日就得折在那儿了。”
打得合情合理,竟叫人寻不出什么错处来。
赵媪心疼得抹眼泪,阿磐赶紧道,“嬷嬷快去上药。”
赵媪这才收拾杯盘,赶紧搀着司马敦走了。
来禀事的人都走了,那人这便起身推门而入。
阿磐仍旧在思量赵二公子的真假,因而问他,“夫君,有没有机会,能与赵二公子见上一面?”
那人不答。
只是踱步进来,走得不紧不慢。
一双手负在背后,似笑非笑,也不知又琢磨出了什么来。
走到跟前,扯来锦衾,轻易就将她放倒了。
阿磐去推那人胸膛,还不等说什么推拒的话,那人就笑了起来。
一笑笑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一笑就笑酥了她的肌骨。
阿磐想,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说的就是他了。
那人的声腔泛着磁,“有人送我一样好东西。”
是什么呢?
阿磐不知道,不知道便问,“什么好东西?夫君这么欢喜?”
那人一双修长的腿抬起,上榻,轻车熟路地胯坐于她的腰身,就那么在她眼前将那手里的锦帛一一展开。
啊。
那是......
那是......
是一卷长长的......
是一卷长长的椿宫画......
阿磐愕然,仓皇抬袖遮脸,“夫君!夫君无耻!”
那人仍笑,温黄的烛光下能清晰地瞧见那人喉头滚动,心神微乱。
阿磐径自抬袖遮掩,那人却偏偏挪开,偏偏就要她好好细看。
还说,“先前在田庄,总听你夜里叫起一人的名字。”
是,会叫起阿砚,也会叫起萧延年。
他既吃味,吃的必不是阿砚的味。
他还说,说得不紧不慢,却又带着些微妙的阴阳怪气,“如今又非要见那赵二。”
是,还真是,白日要见赵二公子,适才好似也说过一句要见赵二公子的话了。
阿磐解释,“是这赵二公子不对劲。”
那人拨弄着她的嘴巴,嫌她在卧榻上说起旁的男人,因而声音一沉,暗压压的,“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阿磐戛然闭上了嘴巴。
却又见那人道,“孤要罚你。”
阿磐偷偷瞧他,“夫君要罚什么?”
那人这便把那椿宫图覆在她脸上,“罚你今夜,把这画里的,全都用上一遍。”